第38章(第1頁)

沈照野嘴角微揚。

回到小鋪門口,正好遇到王奶奶送剛出鍋的蔥花餅。“小沈,阿滿,快來!趁熱!”王奶奶熱情地招呼。

沈照野接過餅,道了謝。阿滿則輕盈地跳下他肩膀,湊到王奶奶腳邊蹭了蹭,換來王奶奶慈愛的撫摸和一小塊偷偷塞過來的肉幹。

夕陽的餘晖灑滿小鋪前的平台。沈照野将東西放好,搬了張椅子坐在門口。阿滿跳上他的膝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蜷縮起來,金瞳半眯,看着天邊絢爛的晚霞。

藤架上的便簽紙在晚風中輕輕晃動。窗台上的“星光千葉蘭”在漸暗的光線下,葉尖開始閃爍起微弱的幽藍光芒。葉知微留下的那枚貓爪工牌,被沈照野挂在了賬本旁邊的釘子上,爪印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沈照野低頭,看着膝上毛茸茸的橘色毛團。阿滿的呼噜聲帶着一種令人心安的節奏。他伸出手,輕輕撫摸着阿滿溫暖柔軟的背毛。

“喵…今天的小魚幹…味道不錯…”阿滿意念慵懶,“超市那群小丫頭…手挺軟…喵…”

沈照野沒說話,隻是手指的動作更輕柔了些。他擡頭,望向巨根森林深處。抽屜裡那本泛黃的日志,像一個沉默的幽靈,蟄伏在記憶的角落。

但此刻,小鋪的燈光在身後亮起,溫暖而堅定。膝上的阿滿,像一個小小的、毛茸茸的火爐,散發着令人安心的暖意。鄰裡間自然的問候,藤架上無聲的交流,超市裡短暫的喧嚣…這一切,如同細密的絲線,編織成一張溫暖的網,托住了他曾經搖搖欲墜的世界。

“喵…困了…”阿滿的意念模糊起來,腦袋往沈照野懷裡拱了拱,“明天…還要去超市…巡視…喵…”

沈照野輕輕“嗯”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描摹着阿滿背上橘色的花紋。晚風帶着植物的清冽氣息拂過,藤架上的便簽紙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像一首溫柔的夜曲。

阿滿的呼噜聲,像一把奇特的鑰匙,輕輕轉動了他内心深處某個塵封已久的鎖扣。

忽然,指尖下阿滿柔軟皮毛的觸感,與另一種遙遠而模糊的、帶着恐懼的溫暖記憶,詭異地重疊了。

眼前溫馨的暮色驟然褪去,視野被一片昏黃、搖晃的光暈取代。空氣裡不再是植物的清香,而是彌漫着一股陳舊的木頭味、灰塵味,還有…一種令人窒息的、火藥般的緊張氣息。

沈照野,五歲,他蜷縮在兒童床上,小小的身體緊緊裹着印有小熊圖案的薄被,隻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床鋪柔軟,卻像冰冷的囚籠。巨大的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着他的四肢百骸,讓他動彈不得。

他看見男人和女人在争吵着,白織燈光下的臉孔猙獰扭曲,他們的聲音很小,但還是一字不漏地鑽進他耳朵裡。他拼命掙紮着,想要逃走,卻怎麼都擺脫不了那種束縛。

他想喊着:“爸爸救我救我”“媽媽…别吵…别鬧…”

可自己就像是掉落在幹涸的河床中的小魚,以為是溪流卻被烈陽灼燒,隻能任由處置…

沈照野将臉深深埋在阿滿溫暖蓬松的頸毛裡,深深吸了幾口氣。那帶着陽光、小魚幹和生命氣息的味道,像一劑強效的安定劑,驅散了記憶深處冰冷的塵埃、血腥味和那令人窒息的恐懼餘波。阿滿的呼噜聲低沉而穩定,帶着一種近乎神奇的安撫頻率,透過胸腔的震動傳遞過來,熨帖着他狂跳的心髒。

“喵…不怕了…都過去了喵…”阿滿意念輕柔,小爪子有節奏地拍着他的手臂,“阿滿在…光也在…小鋪也在…喵…”

沈照野緩緩擡起頭,眼神恢複了平靜,隻是眼底深處還殘留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釋然。他輕輕“嗯”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梳理着阿滿的背毛。夕陽徹底沉入巨根森林的懷抱,夜色溫柔地籠罩下來。小鋪的暖燈自動亮起,在平台上投下一圈溫暖的光暈。藤架上的便簽紙在晚風中輕輕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