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前頭,領路的隊正是個老兵油子,步子快,嗓門也大,不時回頭催促:
“都跟緊了!一個個慢吞吞的,還想不想當兵吃糧?”
三裡村這次一共來了十五個後生,蕭羽走在中間,前後左右都是同村熟悉又有些緊張的面孔。
大家都沒什麼心思說話,氣氛有些沉悶,隻有腳步踩在土路上沙沙的響聲。
走了約莫三天,次日清晨。
晉陽高大的城牆輪廓出現在地面上。
軍營就設在城外不遠處,已經能看到飄揚的黑色唐字旗。
“羽哥,”旁邊一個叫王虎的同村後生悄悄湊近了些,聲音壓得低低的,帶着憂慮,“你說咱們這些人,會不會被分去做通信軍啊?”
他搓着手,繼續道:“俺聽說通信軍不用上最前線,平日裡守守城,送情報,巡邏巡邏,總歸安穩些”
蕭羽瞥了他一眼,王虎臉上全是忐忑和希望。
他搖搖頭,聲音不高,卻很清晰:“我不想做通信軍。”
王虎一愣:“啊!為啥羽哥?那邊防兵聽說都是要跟敵人硬碰硬的,那可是真刀真槍玩命啊!”
蕭羽沒多解釋,隻是看着前方越來越近的軍營大門:“要去就去最強的營,上陣殺敵,才有軍功,才有出路。”
他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層:隻有最殘酷的戰場,才能最快地殺敵變強,才能讓他最快地獲得力量。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隋唐亂世,所謂的安穩不過是自欺欺人。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抵達軍營入口。
高大的原木轅門,兩側持戈的衛兵身姿筆挺,盔甲在陽光下泛着光芒,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讓所有新兵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帶隊的隊正不敢怠慢,連忙上前,恭敬地将一卷蓋着官印的文牒遞給守門的軍官查驗。
軍官仔細核對後,揮了揮手。
“進去吧,到演武場集合!”
沉重的轅門被緩緩推開,一股濃烈氣味湧入鼻腔——汗水、塵土、牲畜、鐵器打磨以及隐約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這就是軍營的味道。
營區裡人聲鼎沸,到處是穿着各式号服、忙碌着的兵卒。
操練的呼喝聲、兵器碰撞的铿锵聲、戰馬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
隊正領着他們這些新兵蛋子,在營區裡七拐八繞,最後來到一片極其開闊的黃土場地。
演武場!
蕭羽擡眼望去,心頭微微一震。
這地方太大了,視野所及,黑壓壓全是人頭!
數千名和他們一樣,穿着嶄新卻未必合身的粗布軍服的新兵,已經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場地,茫然、緊張,又帶着一絲絲難以言喻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