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州城,定襄王帳。
帳内的火盆,将裴中那張滿是刀疤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剛剛領命,那句“末将遵命”,依舊在悶熱的空氣中回蕩。
郭開那張塗了粉的臉上,笑容愈發得意。
他端着酒壺,又湊到劉武周身邊,尖細的聲音,像一根針,刺向裴中。
“大汗,裴将軍忠勇可嘉,隻是,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萬一裴将軍覺得時機未到,遲遲不肯出兵,豈不贻誤了我們奪取天下的大好時機?”
裴中猛地擡頭,那隻獨眼中,射出駭人的寒光。
“郭開!”
“裴将軍何必動怒?”郭開笑吟吟地轉過身,對着他,卻像是在對劉武周說話。
“我隻是擔心,裴将軍麾下的邊防軍,乃我大漢抵禦突厥的屏障,若是盡數南下,北境空虛,恐有不測。”
“你!”裴中氣得渾身發抖。
這是誅心之言。
他若說要動用邊防軍,就是置北境安危于不顧。
他若說不動用,新兵戰力不足,南下必敗。
劉武周的臉色,果然沉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裴中,那眼神裡,已滿是猜忌。
“郭相所言,不無道理。”
劉武周緩緩開口,聲音裡帶着不容置喙的威嚴。
“裴中,本汗給你三個月時間,在雁門、樓煩等地,重新征召兵馬。”
“邊防軍,一兵一卒,都不準動!”
裴中的心,沉入了谷底。
三個月,征召新兵,還要訓練成軍,去攻打蕭羽那二十萬百戰之師?
這與送死何異?
“至于錢糧後勤,”劉武周的目光,轉向了郭開,“便由郭相全權負責。”
“臣,定不負大汗所托!”郭開大喜過望,連忙跪地叩首。
他掌握了錢糧,就等于扼住了裴中的咽喉。
裴中閉上了眼睛,不再争辯。
君已昏聩,多說無益。
郭開見狀,眼中閃過一絲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