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足以将人皮肉瞬間燙熟的黑油,從城頭,傾瀉而下。
“啊——”
凄厲的,不似人聲的慘叫,在城下響起。
被滾油澆中的士卒,在地上瘋狂地翻滾,掙紮,試圖撲滅身上的火焰。
可那黑油,如同跗骨之蛆,隻會越燒越旺。
很快,他們便化作了一具具焦黑的,散發着惡臭的人形焦炭。
這煉獄般的一幕,讓後續沖上來的聯軍士卒,都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他們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懼。
魏泰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
他再次沖到裴中身邊。
“将軍!不能再打了!”
“士氣已洩,再打下去,就要嘩變了!”
裴中看着城頭那暫時被擊退的攻勢,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知道,魏泰說的是對的。
可他,不甘心。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就能攻上去了。
“鳴金!”
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收兵!”
當啷啷的鳴金聲,在血腥的戰場上響起。
聯軍士卒如蒙大赦,丢盔棄甲,潮水般地退了下去。
城牆之上,幸存的唐軍士卒,一個個癱倒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氣。
第一天的攻城戰,結束了。
整整六天。
裴中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每天,都用同樣的戰術,驅使着麾下的士卒,去沖擊那道仿佛永遠不會陷落的城牆。
高墌城下,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聯軍的傷亡,超過了五萬。
這個數字,讓魏泰的心,都在滴血。
他麾下的八萬鄭軍,已經折損了近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