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死一般的寂靜。
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令人心悸的沉默。
劉海中像一頭鬥敗的公牛,沖回了屋裡。
門被他摔得震天響,卻沒能撼動院子中央那個瘦小的身影分毫。
三大爺閻埠貴就坐在那張小方桌後。
他沒有理會劉海中的怒火,也沒有在意周圍那些窺探的目光。
他隻是專注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個嶄新的收據本,和那個鎖得嚴嚴實實的鐵皮文具盒。
那裡面,有四張收據存根,一張發票,和兩枚硬币。
這是他這輩子,掌握過的最大,也最公開的一筆“公款”。
他推了推眼鏡,小心翼翼地将那兩枚硬币,用一張紙包好,放進文具盒的最深處。
然後,他才慢條斯理地,将桌上的東西一樣一樣收好,搬回了自己屋裡。
整個過程,充滿了儀式感。
院子裡的人,就這麼看着。
他們看着這個平日裡最不起眼的算盤精,如何将一份小小的權力,演繹得莊重無比。
他們心裡都清楚,這個院子,變天了。
林逸的屋裡,窗簾拉開着一道縫。
他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沒有幹涉,也沒有評價。
他隻是一個安靜的棋手,看着自己布下的棋子,開始按照預設的軌迹,緩緩移動。
傍晚,夕陽的餘晖像凝固的血,染紅了院子的西牆。
閻埠貴的屋裡,燈亮了。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端着碗出來跟鄰居閑聊,占點口頭上的便宜。
他趴在桌上,就着昏黃的燈光,在一張大白紙上,寫寫畫畫。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許久,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近乎病态的、滿足的笑容。
他拿着那張寫滿了字的紙,走了出來。
院子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彙聚在了他和他手裡的那張紙上。
閻埠貴沒有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