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
女人聞聲手一頓,轉過頭看向她,半晌忽地笑了。
明明是嘲笑的意味,安甯卻看見她的眼眶濕潤了。
找了個安靜的卡座坐下,安甯細細打量着面前的人——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眼睛挺大的,模樣沒什麼變化,隻是整個人更瘦了,好像黑了一點,眼神裡當初那份對未來的希冀好像也沒有了。
她們都變了,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忽然又想起她在電話裡說的那些話,安甯眸色顫抖,“小魚過得還好嗎?”
宋小魚的眼神也始終落在她身上,眼眶微紅,眼中似乎有些淚水又被她仰頭逼了回去。
她無所謂地笑,“原來你也是會關心别人過得好不好的人。”
言語裡的責怪安甯不是聽不懂,她想去拉宋小魚的手,卻被對方躲掉。
“小魚,我知道你是在怪我當年的不告而别。”
安甯垂眸,看着自己落空的指尖,“那時候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不是不告訴你,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看向宋小魚,扯了扯嘴角,“那個時候,離開京海是我唯一的選擇。”
“連個氣兒都不能通一下嗎?”宋小魚擰眉看她,似乎不接受這樣的借口,“我好歹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吧?你就是這樣對我的?不聲不響就離開了京海連句話都沒有留,我甚至連你的電話都打不通,更不知道你去了哪裡!”
她說着,眼淚就湧了上來,“安甯,你的心是鐵做的嗎?你從來就沒想過你就這樣走了我怎麼辦?陸西晏他怎麼辦!你讓這些在乎你關心你的人怎麼辦!”
話落,宋小魚蓦地怔住,想到什麼,連忙問,“我聽說你離開京海前,跟他離婚了,是真的嗎?”
提到他的名字,安甯的心像是被刀片刮過,一層層淌着血。
在多年的好友面前,她再也沒有隐藏的必要,眼眶一酸,對上宋小魚的疑惑的雙眼輕輕點頭。
“為什麼?”宋小魚皺着眉頭不解,“他那麼愛你,你為什麼要離婚,為什麼要離開?”
她生氣地質問,“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跟我說?安甯,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朋友?”
“不是的!”安甯眼眶泛紅,指尖微顫,“我一直拿你當最好的朋友,我不告訴你,是因為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小魚,”她淚眼朦胧地看向宋小魚,“如果我說,我跟西晏離婚是被迫的,我離開京海也是被迫的,你信嗎?”
宋小魚猛地一愣,忽然反應過來,連忙抓住安甯的手,“你是迫不得已的?”
眼淚忽然就滑落下來,胸口積攢的委屈像是被人打開了一道豁大的口子,傾瀉而出。
安甯哽咽着,将四年前陸立霄找上她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宋小魚。
說到最後,宋小魚也泣不成聲。
桌上的酒杯空了一杯又一杯,四年前那些被隐藏在心底的秘密,被悉數鋪散開來。
宋小魚哭得稀裡嘩啦,“陸西晏他爺爺幹的就不是人幹的事!都什麼年代了,還講究門當戶對,什麼頑固思想,就是個老古董!”
安甯喝下一口辛辣的酒,輕扯着嘴角笑,“尋常人家也許不講門當戶對,但雲泥之别的人,又怎麼能不在乎?”
她和陸西晏,一個出生于京海最頂級的豪門之家,一個成長在京海最貧困的。
本就是天差地别的兩個人,在一起的兩年時光已經是她這輩子都不敢奢求的。
她又豈敢奢求跟他白頭偕老,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