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大亮,枝葉上還挂着晨露,農田裡已然有許多躬腰勞作的人。夏天的太陽毒得很,得趁日頭還沒完全升起來前多幹活。
同樣是農村人,村委會辦公室坐着的人就悠閑惬意多了,頗有知識分子架的勢翹着二郎腿,一邊喝着保溫杯裡剛泡好的綠茶,一邊翻閱報紙。
因村子離縣城距離不近,當日報紙刊登出來,再由郵遞人員依次送到鄉下,基本都是下午了。下午正是忙的時候,除了重要時期有關鍵新聞,大家一般都是在第二天早上再翻看前一天的報紙。
“建國,你那個離家出走的外甥女是不是已經不見四天了吧,”辦公室的其他同事突然想起趙家這茬事,忍不住八卦起來,“你們都沒去找找啊?好不容易養得那麼大的閨女,又是高中生,要是真出了事多可惜。”
“就是。你姐夫死了,婆家又沒個人,你姐拖着三個孩子怕是也不好改嫁,她也正好頂個勞力。”
正啜了口茶的趙建國冷了眼神,借抖報紙的動作整理了下表情,唉聲歎氣道:“找了啊,怎麼沒找,她坐班車去縣城了,你說縣城那麼大,我們人生地不熟的,能怎麼找?”
“她是縣一中的學生,到縣城肯定去找老師同學,玩得好的朋友呗!你們可以去學校找人幫忙啊。”一個戴眼鏡穿白襯衫的中年婦女撇撇嘴。
“是啊,縣城有她那麼多老師同學,肯定丢不了,估計這會兒在哪個同學家裡玩呢!”趙建國說道,“她心都沒在家裡,嫌家裡窮待不住,找回來又能怎麼辦?腿長她身上,她要想回來自然會回來。”
眼鏡婦女的對桌也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他推了下眼鏡的鼻梁,“所以你們家根本沒好好去找人?”
話不投機半句多,趙建國舉起報紙擋住臉,懶得再回應。
不大的辦公室裡擺了三張長方形桌子,一張桌子面對面坐倆人,這裡的六個人就是村委會除了正、副兩位主任外的所有正式成員。
人不多,但矛盾不少。
最主要的矛盾還是來源于身份。有的人是貨真價實的知識分子,靠着自身能力成為進入村委會;而有的人全靠人脈關系,走後門進的村委會。
坐在最角落裡的一個人突然“咦”了一聲,盯着報紙,一字一句念出報紙上的醒目的标題:
“成績優異的準高三學子突逢家變,竟淪落當街乞讨!”
“工亡賠償金不翼而飛,是制度的漏洞還是人心的險惡?”
在标題正下方,被内容包圍的照片,赫然是——“許一楠!趙哥,這不是你外甥女,她咋上報紙了!”
“砰”的一聲巨響,趙建國保溫杯失手落在地上,燙得他龇牙咧嘴的跳起來。
與此同時,辦公室門被推開,村委會副主任臉色晦暗的站在門外,“趙建國,你馬上出來。”
許家竈房的煙囪剛升起煙,趙建英拿着奶粉袋子正掂量輕重,讓許佑鴿跟着許光祖連續喝了三天奶粉,三分之一都喝沒了,剩下的量許光祖可要少喝好多天呢!
“媽!我回來啦!”
趙建英還在糾結,她一個小妮子,嘗幾天鮮就行了,要不今天開始就不給她喝了?
“哎喲,英子你還在幹啥呢,你閨女回來了你還不出來看看。”鄰居激動的跑到許家廚房門口大喊。
趙建英一個激靈,“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