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西仿佛沒看到他們的失态,徑直走到院子中央,動作有些吃力,但異常平穩地将沉重的竹簍卸下,輕輕放在地上。
竹簍落地的悶響,才像驚醒了林父林母。
林母第一個反應過來,她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幾步沖到院門口,手忙腳亂地把那扇破門關上插好!
仿佛門怕人會進來搶奪,做完這一切,她才轉過身,背靠着門闆,胸口劇烈起伏,驚恐地看着那簍子菌子,又看看林西西,聲音都變了調:“西…西西…這…這哪來的?這…這可是後山坳…趙彪他們…”
“我采的。”林西西的聲音平靜無波,打斷了林母的驚惶。
她彎腰,從簍子裡小心地捧出幾朵最大最肥菌蓋飽滿如玉的白菌子,遞到林母面前,“娘,晚上加個菜。”
那幾朵菌子在林西西沾着泥土的手掌裡,散發着誘人的光澤和清冽的香氣,新鮮得仿佛還帶着山林的露珠。
林母看着遞到眼前的寶貝,非但沒有喜悅,反而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後退一步,臉上血色盡褪,連連擺手:“不…不不…西西…這…這不能吃!這…這菌子…趙彪他們…”
她語無倫次,眼神裡充滿了對趙彪一夥的深深恐懼,仿佛這菌子是什麼招災惹禍的瘟神。
林父這時也走了過來。
他佝偻着背,渾濁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簍子菌子,心裡帶着憂慮和恐懼。
他幹裂的嘴唇哆嗦着,最終隻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字:“禍事…要惹大禍事了…”
他的目光掃過那滿簍的白色,最後落在林西西平靜得近乎冷漠的臉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即将引爆的炸藥包。
林西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掌心裡那幾朵鮮嫩的菌子,在林母的驚恐和林父的禍事斷言中,顯得格外刺眼。
心口像是被冰冷的針狠狠紮了一下。
她默默收回手,将菌子輕輕放回簍子裡。
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那副沉靜的,仿佛隔絕了所有情緒的模樣。
她沒再看林父林母一眼,隻是彎腰,重新背起那個沉甸甸的竹簍,動作有些吃力,但異常堅決。
“我去趟鎮上。”她丢下這句話,聲音平靜得很。
“去鎮上?!”林母的聲音瞬間拔高,帶着哭腔和絕望,“西西!你不能去啊!趙彪他們要是知道了…會…會打死你的!這菌子…這菌子動不得啊!”
林父也猛地擡起頭,渾濁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了哀求的神色,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沉重地歎了口氣,
那歎息聲裡充滿了無能為力的痛苦。
他知道,他攔不住這個眼神決絕的女兒了。
林西西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她拉開被林母插上的院門,背着那簍象征着希望也象征着災禍的菌子,在父母驚恐絕望的目光中,再次踏上了那條通往村外的土路。
通往鎮上的土路在午後的烈日下蒸騰着熱浪,塵土飛揚。
林西西背着沉重的竹簍,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緊貼在背上,黏膩難受。
但她咬緊牙關,眼神堅定地望着前方模糊的鎮子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