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婉清那句輕柔卻又直接的詢問,像一根看不見的繡花針,不偏不倚地,刺在了陳天宇心中最柔軟、也最矛盾的地方。
病房裡的溫存與告白,與眼前這雙充滿了恩情、依賴與期盼的溫柔眼眸,在他腦海中交織成一張無法掙脫的網。
他張了張嘴,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了一個艱難的、沙啞的音節。
“嗯。”
這一聲默認,讓楊婉清那雙本還帶着幾分希冀的眸子,瞬間黯淡了下去。
她扶着床沿的手,無意識地收緊,那蒼白的指節,洩露了她内心的痛楚。
然而,她終究是那個善良到骨子裡的楊婉清。
她沒有哭,也沒有鬧,隻是緩緩地低下頭,那纖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一片落寞的陰影。
良久,她才再次擡起頭,臉上,已經重新挂上了那抹溫柔得令人心碎的、善解人意的微笑。
“她是個好姑娘吧?”
她輕聲問道,像是在說服自己,“你為她做了那麼多,她一定很愛你。”
“婉清嫂子,我”
陳天宇心中一痛,不知該如何解釋。
“天宇,你不用說,我都懂。”
楊婉清卻輕輕地搖了搖頭,打斷了他,“你是個好人,好人,就該配好姑娘。我我隻是個拖累了你這麼久的廢人,我給不了你什麼,也不能再自私地把你綁在我身邊了。”
她深吸一口氣,那雙溫柔的眸子裡,第一次,迸發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屬于她自己的、堅韌的光芒。
“我的腿,已經能感覺到力氣了。我相信,在你的幫助下,我一定能重新站起來,像個正常人一樣走路,生活。”
“等我好了,我想離開桃花溝,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想靠我自己的雙手,去掙錢,去開始一段屬于我自己的新生活。”
她看着陳天宇,那笑容,幹淨,而又帶着一絲釋然。
“所以,你不用再為我背負什麼了。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去愛你該愛的人。隻要隻要你偶爾還會記得,在桃花溝,還有一個叫楊婉清的嫂子,在心裡為你祝福,就夠了。”
這番話,說得陳天宇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