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蒙着厚厚塵土的軍綠色吉普車,在軋鋼廠的大門口緩緩停下。
沒有鳴笛,卻像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無形的漣漪。
早已接到通知的楊衛國站在辦公樓的台階上,手心全是汗。
他身後,是廠裡所有科級以上的幹部,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眼神複雜。
車門打開。
先下來的是兩個穿着厚重棉大衣,眼神警惕的軍人。
随即,一隻手扶着車門,探了出來。
那是一隻醫生的手。
骨節分明,手指修長,即使因為長期的勞作而顯得粗糙,卻依舊透着一股與生俱來的穩定與優雅。
緊接着,一個女人彎腰走下了車。
她很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身上那件不合身的破舊棉襖,空蕩蕩地挂在身上,更襯得她形銷骨立。
她的臉很蒼白,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而毫無血色。
可她的腰杆,卻挺得筆直,像一根在暴雪中絕不彎折的青竹。
她就是林巧雲。
她擡起頭,平靜地看着眼前這座冒着滾滾濃煙的鋼鐵工廠,那雙清澈的眸子裡,沒有好奇,沒有激動,隻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仿佛從一個地獄,來到了另一個地獄。
楊衛國快步迎了上去,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林林教授!歡迎!歡迎您來我們軋鋼廠指導工作!”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林巧雲的目光,從他那張寫滿了緊張的臉上掃過,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那份疏離與平靜,讓楊衛國準備好的一肚子客套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裡。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辦公樓裡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
是何雨柱。
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站在台階上列隊等候。
他隻是穿着一身幹淨的藍色工裝,雙手插兜,悠閑地踱步而來,仿佛隻是飯後出來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