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哥哥真讨厭!請來樊老師霸占她的暑假就算了。還讓阿棠日日夜夜對着那朵綠茶花。
“阿棠,出了這扇門,就永遠别回東風閣。”西樓大怒。
于是,阿棠慫慫地返回座位,耷拉着毛茸茸的腦袋,吃起白飯。西樓夾給她的菜,她直接扔在地上,眼眶紅紅的。
秀靜搬進東邊的院落後,阿棠失寵了。
秀靜和小盞成了手帕交。阿棠對于手帕交的定義是,秀靜同小盞交換過很多次繡帕。
小盞喜歡在素帕上繡竹葉,阿棠眯着葡萄大眼都能瞅出那竹葉是來自幽篁裡的。秀靜則擅長繡白梅。曲曲折折的樹幹上,吊起幾朵稀稀疏疏的小白花,看着像哭喪。
阿棠有一次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便問秀靜為什麼不繡大朵的綠茶花,而是死氣沉沉的白梅。秀靜突然嗚嗚咽咽,阿棠便傻傻地站着,不知所措。
結果,小盞與阿棠吵了一架。原因就是,白梅是秀靜的阿娘最鐘愛的花。阿棠不該沒有禮貌,提起秀靜的傷心事。阿棠更加納悶了,秀靜看到白梅都會悲傷一遍麼,那她的眼睛怎麼沒有哭腫。
秀靜收買了樓哥哥。阿棠對于收買的定義是,秀靜天天跑幽篁裡送杏仁豆腐。
哼,阿棠是一隻有骨氣的小白狐,絕對不會偷吃杏仁豆腐。可是,樓哥哥如果吃了秀靜的杏仁豆腐,就沒有肚子裝下小盞做的椒鹽烤雞腿了。
阿棠為了樓哥哥和小盞的幸福着想,砸吧砸吧杏仁豆腐,香甜爽口,再配上一杯剛泡好的碧螺春,回味無窮。阿棠眨了眨葡萄大眼,頗認可綠茶花的廚藝。
很不幸,阿棠轉過身子,就發現了站在背後的樓哥哥,還有似泣非泣的綠茶花。樓哥哥拈起風系法術,将阿棠甩出了幽篁裡。
以前,阿棠覺得,有夫君哥哥的時光,日月如梭。
現在,阿棠認為,有樊老師和綠茶花的歲月,度日如年。
“阿棠,是六月飄雪,不是六月飄絮!”樊素執着教鞭,喊道。
阿棠縮成小白團,顫了顫身子。
阿棠敢對着海棠酥發誓,她已經盡力了。阿棠特意厚着臉皮,抱了一碟海棠酥,向綠茶花請教何為飄雪。青丘國終年春季,牡丹芍藥倒是拔來簪發髻,就是沒見過雪花。
綠茶花說,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然後抛出一句“未若柳絮因風起”,就拿走了那碟海棠酥。
原來,雪花跟柳絮長得相似。阿棠拖了一麻袋的柳絮回家,琢磨了許久。
倘若月老上仙在場,必定豎起大拇指誇贊阿棠一番。漫天飛舞的柳絮,最适宜渲染情人之間的依依惜别。
想當年,他還是凡間的一名書生姓李名言。妻子舒兒送他去渡口,參加京城的科舉考試。渡口邊的柳絮,也是這般飄零無主,引得舒兒眼淚雙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樊老師,您消消氣,阿棠從飄霧到飄絮,算是小有進步了。”秀靜柔聲道。
當阿棠拈起六月飄絮時,秀靜絞着繡了白梅的帕子,一雙水杏眼閃過狠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