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進院大門,穿過回廊,在踏進正廳門前,雲挽忽地駐足,側身垂首,小聲詢問兒子:“昨日阿娘與你說的可還記得?”
阿綏牽着她的手,認真點頭:“阿娘囑咐的我都記住了。”
“好。”
雲挽揉了揉他的頭,話罷牽着他踏入正廳,進入正屋内。
屋裡,黃花梨木的雕花桌椅擺放整齊,檀木軟榻上薄錦衾堆疊,矮小案幾上擺着的瑞獸香爐輕煙袅袅。
陸老夫人年過知命,逾近花甲之年,頭上布滿了銀絲,她頭戴抹額,身着石褐色錦服,筆直地端坐在榻上,閉眸聽身邊的丫鬟念經書,手上的佛串一下下轉動。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她緩緩睜開眼,眼尾吊梢,目光矍铄。
雲挽松開阿綏的小手,欠身行禮:“兒媳給母親請安。”
她身着雪灰素衣,體态輕盈,腰帶上懸挂的玉玦随着動作小幅度輕晃,如碧波蕩漾。
明明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福身禮,雲挽做起來倒比旁人多了幾分清麗與雅緻,美得像一幅畫,根本不像是個為夫守寡之人。
陸老夫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不喜,神色冷淡:“今日怎來得這般遲?”
雲挽垂眸:“兒媳今晨起晚了些,望母親恕罪。”
陸老夫人一聽,瞬間拉下了臉,蒼老的臉龐上透着不悅:“三歲孩童貪睡還說得過去,你已經是為人母親,怎還犯這般錯?你若是不想來服侍我這個老婆子,今後不來便是,省得找這樣的借口。”
這話算是極重,若是傳出去旁人便以為是雲挽這個為人兒媳的不盡責,對婆母服侍不到位。
一旁念經的丫鬟住了口,忍不住側目。
而雲挽面不改色,眉眼冷淡道:“母親教訓的是。”
嫁到陸家七年,與這位婆母相處多年,雲挽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此刻不與她争辯。
若真将老夫人的話當了真,今後不再前來請安,往後受嗟磨的就是自己。
典型的‘真不來了,你又不高興了。’
這樣的話七年來她不知聽過多少,尤其是自五年前丈夫病逝後,婆母便對她愈發苛責。
雲挽左耳進,右耳出。
陸老夫人眉心一擰拍案呵斥:“你這是什麼态度?”
雲挽:“寡婦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