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辰時,車隊到了城門口。
望着城門上高挂的‘淮州城’三個字,宋令儀心潮澎湃,忽聞前方傳來一陣熱情的招呼聲,她定睛一看,來人穿着绯色金帶官袍,身後還跟了不少官員。
杜玄馭馬停在車窗邊,低聲提醒:
“宋姑娘,那位是淮州城太守郭肅,他右邊那位是司馬”
太守?
宋令儀不着痕迹地打量那位绯袍官員,完全就是印象裡最普通的中年男人形象,身寬體胖,大腹便便,還留了一撮小胡須,笑起來略顯谄媚,和‘肅’字大相徑庭。
因晉國公和太子殿下先後打過招呼,郭太守可不敢像以前那般忽略怠慢宋家人了,态度十分熱切,一口一個‘賢侄’,三句不離大操大辦的洗塵宴,搞得宋令儀無所适從,隻一味微笑。
一行人在城門口寒暄了好一陣,郭太守轉身大手一揮,高聲吩咐放行,官兵開道,将行人擋在街道兩側。
宋令儀坐在馬車裡,也算體驗了一把大領導莅臨指導的排場。
看着浩浩蕩蕩入城的車隊,街頭巷尾的百姓們議論紛紛:
“馬車裡的人是誰啊?陣勢這麼大,連太守都到城門迎接了。”
“聽說是城北宋校尉的女兒?”
“哪位宋校尉?”
“啧!”坐在面湯攤子上吃朝食的白發老頭兒拔聲道,“就是前年冬天,不顧太守和司馬反對,帶着手裡八百騎兵支援丹陽郡的宋校尉呀!”
“哦,原是他啊,不過一個校尉的女兒,值得這麼大排場?”
旁邊一個賣菜的婦女抽空插了一嘴:“聽說跟宋校尉沒關系,他婆娘是國公府大小姐,去年夫妻倆都死了,就讓女兒入京投親,這不,今日‘衣錦還鄉’了。”
湊熱鬧的路人們感慨不斷,另一個坐在面湯攤子上的年輕兒郎,瞧見車隊的陣勢,不屑冷哼:
“宋家就這一個女兒,再威風也是個破落戶,也不知模樣如何,要是模樣周正,我倒願意吃個虧接盤。”
“大白天的,吃個面湯還能吃醉了?”白發老頭兒對他說的話嗤之以鼻。
那年輕兒郎慣不着調,又說:“要是真威風,怎麼會回淮州城這麼個偏僻地兒,定是讨外祖家不喜,尋個由頭把人送回來罷了,擺威風不過是彰顯國公府噫——”
年輕兒郎的話音戛然而止。
周圍幾個人紛紛看過來,隻見一名年輕俊俏的錦袍郎君将匕首架在了那人脖頸處。
“彰顯國公府什麼?”
錦袍郎君站在那人身後,微微傾身,壓在他耳邊,語氣平靜卻充滿壓迫感:“繼續說啊。”
“沒沒什麼”年輕兒郎驚惶看着架在脖頸處的匕首,嘴裡打着磕巴,“都都是我胡言,公子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