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皮展開,露出兩套麻衣、兩雙草鞋,衣裳是短襟短擺的,下身寬肥但要綁上褲腿。
好難看。
他擡起視線:“你也換?”
“是呀。”她指了指自己的官靴,“這玩意兒好看不中用,走泥地還是得光腳,到了地方拿水沖一沖,再換這樣的草鞋。”
張知序猶豫良久,還是伸手拿了一套。
兩人回屋更衣。
門扉閉了又開,先前威風凜凜的女官變回了鄉野村姑,很好地與當地人融為一體。
但她擡眼一看對面,小臉當即一垮:“憑什麼?”
同樣是換了衣裳,她被打回了原形,張知序卻依舊氣質出塵,棕褐色的麻衣襯得他皮膚更為白皙,高大的個頭和長長的墨發簡直是立在雞群裡的仙鶴。
鼓起腮幫,陳寶香左看右看,抹了一把牆上的泥灰就想往他臉上抹。
張知序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用不着,待會兒下了田都一樣。”
陳寶香剛想說就他這張臉,下了田也不會一樣,餘光卻瞥見他擡起來的手臂。
紅腫起疹,有些被抓撓的痕迹。
“這麼快就有反應了?”她皺眉反手掀開他的衣袖,“甯肅還真沒撒謊,你這人穿不得差的衣料。”
“無妨。”他攏下衣袖,“我也不是來享福的。”
陳寶香笑了,拍拍他的肩帶着他往外走:“這裡的鄉野人家是不是跟你以前見過的不太一樣?”
豈止是不太一樣,簡直就是兩碼事。
張知序回想起四伯帶他看過的莊戶,他們說自己很窮,隻有三間很窮的瓦房、三頭很窮的驢、還有三百畝很窮的土地和三個很窮的仆人。
他當時看着那些破破爛爛的房子,覺得很有說服力,當年還減了他們的上繳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