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在鄉下過夜,沒想到就住在了最窮的人家裡。
沒有熟悉的床榻,沒有好聞的熏香,甚至連條像樣的被子也沒有。
張知序隻能頂着一身污泥跟陳寶香背靠背坐在長凳上,撐着眼皮看外頭的夜空。
“含笑方才說,這鄉野裡的姑娘很難活下來,她是被奶奶護着,才有機會逃去上京。”他問陳寶香,“那你呢,你當年是怎麼從三鄉村去上京的?”
陳寶香似乎困了,含含糊糊地道:“就那麼走過去的。”
張知序不滿地杵了杵她的胳膊:“認真說。”
“唉。”背後的人動了動身子,無可奈何地開口,“十二歲那年,三鄉村發了一場很大的洪水,死了很多人,我僥幸得逃,就跟葉婆婆和剩餘的鄉親們一起去邊防城塞謀生。”
“邊塞?”張知序不理解,“那不是更苦嗎?”
“柳家嬸嬸說在軍營裡有熟人,想是能得些照拂。”
“熟人,陸清容?”他納悶,“你不是說她不記得你了?”
“是啊,幸好不記得了。”
“什麼?”
“沒什麼。”陳寶香笑着伸了個懶腰,“總之我這一生可精彩了,五歲在田地裡打架,十三歲在邊塞跟人打架,後來還當過兵,落過寇,稀裡糊塗的,也就混到這麼大了。”
聽着的确精彩,但仔細一想,恐怕也是吃了不少的苦。
“葉婆婆跟你一起來了上京?”
“沒有,她在邊塞城裡。我想着等什麼時候上京這邊忙完,就回去看她。”
原來還在邊塞。
張知序道:“你若沒空,将她接過來也可以,車馬費我替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