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香拱手:“那種地方,每年無故喪命者何止數十。”
“你可有提告卷宗,亦或确切證據?”
“暫時沒有,但你查一查肯定就能有。”
這話說得,刑部是什麼兒戲之地不成,想查誰就翻誰的舊賬。
張知序公事公辦地将她請出去:“前頭還有八樁舊案待審。”
無論關系多好,無論他有多信任她,都不能徇私壞别人的輪次和順序。
碧空看得直咋舌,心說張大人居然也有這麼冷漠無情的時候,怪不得能在朝廷裡得罪那麼多人,他還真是誰的顔面都不給。
但當夜子時,碧空迷迷糊糊起了夜剛要睡回去,就見張大人披星戴月地跨進了陳大人的院子。
碧空:“”
眼花了嗎,這人怎麼還穿的是官服。
“我後日會有休沐。”張知序一進門就道,“上京鹽井之事無人提告,相關案卷也寥寥無幾,即使能查到曆年大事概況,能呈到我面前的也是最體面的表述,抓不了什麼錯漏。你若真覺得那邊有問題,我後日便與你一起去看看。”
陳寶香好像早就料到他會來,很是自然地遞了盞茶過去:“多謝大人。”
張知序喝了一口,不滿地咬着杯沿看她:“叫我什麼。”
深秋多雨,他許是騎馬來的,發梢都有些濕。
陳寶香伸手捏了捏,順手扯過幹巾,攏着他的墨發一點點地擦:“叫你大人也有錯?”
“誰家大人能半夜子時主動上門給人辦事。”
前頭幾樁案情複雜,他今日忙到子時,明日許是還要忙到子時,難與她相見就算了,還聽不着點好的。
陳寶香覺得好笑。
朝中到底是誰在說張知序城府極深不好相處,這人有什麼情緒不都挂在臉上麼,一眼就能看個清透。
“鳳卿~”她拽着他的衣袖,當場将自己扭成半截麻花,尾音都拐到了天上去。
這麼矯揉造作的聲音,碧空隔着牆壁都聽得皺緊了臉。
但有人很受用,神色瞬間和緩下來,不再犟聲。
陳寶香一邊給他擦頭發一邊說了鹽井那邊的大概情況,再說了些自己的安排和想法。
張知序全盤同意,與她相約後日卯時末東門碰面。
先前兩人一起去過陽林村,陳寶香對張二公子那一身紅白相間的漂亮騎裝印象相當深刻。
但這次再出發,張知序迎面朝她走來,身上穿的居然是有些破舊的麻布衫,草鞋竹簪,連臉都變得灰黑粗糙。
她看得愣了片刻。
“怎麼,很奇怪?”他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又嘟囔,“我就說這腰帶還得再破點。”
“不是。”陳寶香回神,搖了搖頭,“我隻是看這衣裳有點髒。”
“這已經挺幹淨了,我看他們真的幹活的人還更髒呢。”他不以為意地拉着她就往外走,“甯肅安排的人已經在等我們了,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