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槐立捏住扶手,狼狽又覺得懊惱。
夕陽之下,他的影子像一張被扯壞的抹布,歪歪扭扭地映在草地上,再也不見當初班師回朝時的意氣風發。
不甘心,又沒什麼辦法。
抹布無可奈何地随着輪椅的動作繼續往前蠕動。
動着動着,突然撞上了一雙黑色的雲靴。
程槐立眼皮一跳,跟着僵硬地擡起頭。
目之所及,陳寶香就站在他面前,手裡捏着把陳舊的匕首,正漫不經心地用衣袖擦着上頭的鐵鏽,來回翻面。
她眉目間全是陳鸢兒的影子,卻沒有絲毫柔弱無措的神色,眼尾朝他掃過來,冷淡得像在看死人。
“你?”他瞳孔都縮緊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想回邊塞城?”她不答反問,輕輕扯了扯嘴角,“你覺得自己輸給我,是因為地利不合?”
“少揣着明白裝糊塗了!”程槐立避無可避,終于還是暴怒出聲,“若不是宋句清那賊豎子臨陣倒戈,我何至于會輸給你這樣的黃毛丫頭!”
陳寶香挑眉:“宋句清不是你最得意的弟子嗎,他怎麼會背叛你?”
“因為”程槐立想說,又覺得難堪,死死抿住了嘴。
“——因為他是你教出來的,所以才最像你。”陳寶香輕飄飄地替他補上,“臨陣倒戈不也是你的拿手好戲?”
泛着寒光的匕首抵到了身前,程槐立渾身緊繃,啞聲喊了一句:“寶香。”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這是葉婆婆給我的名字,你不配叫。”
陳寶香不為所動,左手出手如電,用力掐住他的咽喉,右手手腕一翻,匕首便沒進了他僅剩的一條腿上。
慘叫如粗刃刮鐵器般陡然拔起,又在綿長的痛苦裡變成了溺水時的嘶啞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