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棠沉默。
“排骨會做嗎?”顧銘鋒問。
“會”江素棠點頭,有點心虛。她這輩子幾乎沒吃過肉,會不會做她也不知道。
“把排骨做了,給周家端去一半。再炒個雞蛋,青菜你看看廚房裡還有什麼,炒一個。米飯多做一些。”顧銘鋒說。
他平時不吃晚飯,雙腿殘疾後,愈發不喜歡出門了。他煩躁自卑,卻又放不下自己是一個戰士的尊嚴。複雜的情緒拉扯着他,暗淡無光的日子,怎麼過都沒有差别。
周家,應該是周連長家吧?人家送的排骨,做好還回去一半,是人情世故。應該是這樣的,江素棠在心裡揣測,卻不敢問。
在江素棠鑽進廚房之前,顧銘鋒問:“兩個娃是雙胞胎嗎?叫什麼名字?”
江素棠愣了一下:“是雙胞胎,男娃叫麥穗,女娃叫花朵。”
“姓什麼?”
“沒姓”
“怎麼沒姓,上戶口的時候是怎麼上的?”
“沒沒上戶口”
“怎麼不上戶口?”
“我我不知道”
江素棠覺得自己像犯人一般被審問,她整個人懵懵的暈暈的,腦袋磕了一下門框,生疼。
丈夫說兩個娃是野種,所以不帶她去給娃上戶口。
或許是上戶口需要結婚證吧,她跟丈夫沒有結婚證。
江素棠很懊惱,她太無知了,尤其是在顧銘鋒這樣的高級人物面前,她覺得自己像一塊污垢,融入不了。
兩個娃似乎也跟顧銘鋒親近,不跟她親近了。在此之前,不管她去哪裡,兩個娃就跟在哪裡,像兩個小小跟屁蟲一樣。現在她進了廚房,麥穗和花朵都沒有跟來。她怅然若失,心裡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
她什麼都沒有,如果連娃都沒有了,大概也活不下去了。
江素棠哪裡會做肉菜,隻懂得焯水,有什麼調料便放什麼調料。就這樣翻炒着,肉香漸漸飄了出來,江素棠咽了咽口水,她是人,她也饞。她吃盡苦頭,颠沛流離,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個二十三歲的姑娘。
排骨有二十一塊,裝成兩個盤子,一盤十塊,一盤十一塊,多的給周家送去。
都住在軍區大院,周家自然不遠,江素棠問了顧銘鋒,端着排骨便出門。
周勇家已經吃過飯了,沒說,隻說這排骨看着就好吃,比他們自己家做的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