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語心頭一跳,動作看起來仍舊跟尋常沒什麼兩樣,她坐下來,嘀咕了一句:“誰要你跟着?”
謝夔哼笑一聲,沒再說話。
青船大約是早就知道謝夔在馬車裡,所以這時候沒有跟進來,而是跟唐堅一起坐在了外面。
鶴語從上京來的馬車是内務府操辦,裡面寬敞得很。但是她昨日出來就沒想要引人耳目,低調地用着最常見的普通馬車。這馬車車廂裡,很窄小,窄小到她跟謝夔并排着坐在一起,哪怕她已經極力想要離身邊這人遠一點,但兩人的膝頭,還是會随着如今有些搖晃的馬車觸碰到一塊兒。
鶴語今日這一身彩月族的服飾輕便得很,當謝夔的大腿再一次跟自己摩擦上時,她幾乎都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大腿處傳來的滾燙的溫度,她忽然覺得有點口渴。
小桌上有剛才唐堅買來的蜜金桃,鶴語伸手撚了一塊放進嘴裡,轉移注意力。
“剛才怎麼樣?”鶴語問。
謝夔想到他聽見的那句“朵蘭公主”,長眉一豎,“樂坊的老闆娘的确是匈奴人,聽起來還是位公主。”
鶴語低低一呼,她昨日隻是憑着自己的直覺猜測,現在親耳聽見謝夔确認,心頭還是有些震撼。
“公主?”鶴語不理解,“我聽鐘世遠說,她在靈州城已經待了好些年,匈奴的公主就一直做這種事?”
謝夔看着她,解釋道:“匈奴的公主很多,當年老匈奴王重欲”謝夔說到這裡時,不由頓了頓,總覺得自己跟鶴語解釋起來這些有些奇怪。可是現在鶴語一邊吃着黃燦燦的蜜金桃,一邊用着極為旺盛的求知欲的眼睛看着自己,他不得不硬着頭皮說下去:“身邊有不少女子,一來二去,老匈奴王不僅兒子有十幾個,公主也有十多二十人,算不得稀奇。”
鶴語震驚,拿着蜜餞的紙袋,呆呆地坐在原地,耳邊落下來的數字簡直震耳欲聾。
謝夔低笑一聲,然後又重新說到這位朵蘭公主,“這位應該是在匈奴不太受重視的公主,早早歸在了現在這位匈奴王都拉克麾下,在靈州的時間可不短。”說到這裡,謝夔看向鶴語時,眼神變得幽深了些,“昨日若不是因為你,我至今為止也不會知道,多謝。”
謝夔這話語氣認真,也帶着些感慨。
鶴語卻被他這麼鄭重又嚴肅的樣子弄得耳根發燙,眼神一下變得無措起來,都不知道如何安頓,隻能在半空中流轉飄忽。
就在鶴語有些不知道該回什麼時,忽然馬車轱辘碾過地上不平的石子兒,頓時一歪斜。這輛普通的馬車防震效果本就不太好,經過這麼一颠簸,鶴語低呼一聲,眼看着就要撞上旁邊的内壁,一隻大手驟然出現,攬住了她的肩頭。
這下,鶴語倒是沒撞上車壁,倒是直接栽進了謝夔的懷中。
男人的胸膛硬邦邦的,湊近了還帶着鶴語熟悉的藥膏的味道。
後者砰砰有力的心跳聲,幾乎沒什麼阻隔地傳進了鶴語的耳中。
鶴語忙不疊起身,擡頭看向謝夔時,臉上有些薄薄的紅暈,但眼中的擔憂更甚,“你的傷還好吧?”
在鼻翼間傳來了熟悉的金瘡藥的味道時,鶴語便已回過神來。
她還沒忘記昨夜自己看見的在謝夔腰腹上的那一道長長的血肉猙獰的傷口,唯恐自己剛才不小心的那一下,讓後者傷口崩裂。
謝夔的确是感到有些疼的,将鶴語攬進自己懷中之前,他其實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從前受過比這還嚴重的命懸一線的傷又不是沒有過,如今這道傷口他還沒放在眼中。
可現在聽着還被自己攬着肩頭的人這般擔心開口時,謝夔忽然覺得自己掌心接觸到的像是牛奶一樣絲滑白皙的肩頭,在這瞬間好似變得滾滾沸騰了起來,以至于令他看向鶴語的那道目光,不由變得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