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桂的呼吸瞬間就粗重了。他在邊關拼死拼活，撈一輩子油水，也未必能有這個數目的十分之一！
“不僅如此！”王國祯繼續加碼，聲音裡充滿了蠱惑，“一旦我們控制了宣大和山西，整個九邊的商路，就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到時候，是跟蒙古人做生意，還是跟關外的建奴做生意，還不是我們說了算？那得是多大的利！兩位将軍，你們想過沒有，與其在皇帝手底下當個随時可能被宰掉的走狗，為什麼我們不自己當家做主，當這北方之王？！”
北方之王！
這四個字，像一道閃電，劈中了滿桂和楊國柱的心。
楊國柱的眼中，也開始閃爍起貪婪的火花。他知道，王國祯說的是一條不歸路，但那條路的盡頭，充滿了緻命的誘惑。
“幹了！”滿桂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叮當作響，“他皇帝不仁，就别怪我們不義！王總督，你說怎麼幹，我滿桂這條命，就交給你了！”
王國祯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楊國柱。
楊國柱沉默了許久，終于長出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總督大人，此事幹系重大。起兵可以，但我們必須約法三章。第一，隻誅閹黨，不動皇上；第二，不得濫殺百姓，劫掠州縣；第三，事成之後，宣大兩鎮，必須由我們自己人掌控，朝廷不得幹涉。”
“好！”王國祯大喜過望，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就依楊将軍所言！我們即刻歃血為盟！從今天起，我們三人，就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密室之中，炭火燒得正旺。
宣大總督王國祯，大同總兵滿桂，宣府副将楊國柱，這三位大明北疆的最高軍事長官，在搖曳的燈火下，用刀尖劃破手指，将鮮血滴入酒碗，一飲而盡。
一個旨在割據北方，對抗朝廷的軍事同盟，就此秘密成立。
他們約定，以防備蒙古為名，立即開始整頓兵馬，囤積糧草，控制所有重要關隘。隻等冬至過後，京城那邊傳來消息，他們便立刻豎起“清君側”的大旗，向天下宣告他們的“正義之舉”。
三人不知道的是，在他們密謀的同時，朱由檢也剛剛收到了許顯純的第二封，也是更詳細的那封密報。
看着密報上那一個個熟悉的名字，朱由檢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冰冷的，如同獵人般的微笑。
他終于等到了。
等到了這些蛀蟲，自己從陰暗的角落裡，爬出來，暴露在陽光之下。
他沒有立刻發怒，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他隻是将許顯純的第二封密報，仔仔細細地又看了一遍，然後将它與之前那份“同心冊”的抄本并排放在一起。
兩份文件，一份來自山西的血腥清剿，一份來自宣大的邊鎮密謀，看似相隔千裡，此刻卻完美地拼接在了一起，構成了一幅觸目驚心的大明“病理圖”。
“來人。”朱由檢的聲音平靜無波。
王承恩連忙上前：“皇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