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此婦,心懷怨毒,潛藏二十年而不改,亂宮規、陷貴妃、圖不軌,按大明宮律,杖斃于午門。”
“其所通刺客,即刻通緝,擒來碎屍萬段。”
“尚衣局主事失察,貶三級;其直屬内侍,流放遼東屯戍。”
這一日午後,午門外響起沉悶杖聲,宮中衆人皆噤若寒蟬,耳邊回蕩杜氏臨刑前那一聲歇斯底裡:“我死也要帶你們下去!”
但沒人再敢附和一句。
自此之後,後宮戒備森嚴,朱由檢親自修訂《宮規新律》,凡入内廷者須留籍、驗身份、查親族,一人犯事,全組連責。
此律一出,宮中人心震動,人人自危,行走皆低眉順目,生怕多看一眼,就被記上小冊子。甚至連最倚重的慈甯宮老太監趙義,也不敢擅自調人,隻得事事請示。
然而正當京城宮闱肅然之時,魏忠賢押運财物在返京的路上。
這位曾在前朝權傾一時的九千歲,如今雖褪去驕橫,歸于低調,卻也非甘心做個擺設。朱由檢明知此人跋扈,卻偏偏将他當作刀鞘中的鋒刃,暫不出鞘,卻絕不廢棄。
而這一次,朱由檢幹脆将魏忠賢請出了京,名義是押運遼東一線各地上繳财物回京,實則是試刀。
“你這次走一遭,順路看看誰家官倉豐盈,哪家知縣為富不仁。”朱由檢一面翻着奏章,一面似笑非笑地說,“魏公公這柄舊刀,是時候磨一磨了。”
魏忠賢心知肚明,連聲叩謝:“老奴自當赴湯蹈火,不負陛下所托。”
于是,這位曾被東林人恨之入骨的大太監,帶着二百東廠指揮和三名兵部監司,浩浩蕩蕩出了京,朝着遼東後線、山東、河南一路南下而去。
一開始,地方官還以為這不過是押庫銀例行公事,不甚在意;可不到十日,開封知府的外宅就被抄了個底朝天,搜出官銀七千兩、白布六百匹、香料綢緞等物若幹。
開封知府還沒來得及辯解,就被綁送至當地監司牢房。随後三日,開封府十三名書吏、兩名稅司、五名糧官相繼落馬,一府人心惶惶。
魏忠賢手裡翻着一封密函,“果然如陛下所料,這些狗官富得流油,就是不肯為遼東一線出一文一饷。”
一路行來,魏忠賢不僅抄出銀兩四萬三千餘兩,查出虧空糧饷近三萬石,甚至連淮南一帶的軍供倉也發現驚人漏洞:某兵備道将軍饷短發兩月,竟以軍馬疫病為由吞沒糧草,轉售民間,牟利五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