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跪伏在地,聲音帶着顫,卻掩不住滿臉喜色:“啟禀陛下,确是千真萬确!周皇後方才順産誕下一位皇子,母子平安,禦醫說胎相極好,脈象穩重,五行皆順。”
朱由檢身形一震,似是被雷擊中般站在原地,良久未語。
連魏忠賢都察覺出皇帝這會兒不是怒不是喜,而是有些愣住了。
他不是沒想過要有個孩子,也不是沒盼過,但自從登基那一日,他每天腦子裡裝滿了奏章、稅賦、邊務、藩王、魏忠賢、東林黨、建奴、糧荒、流寇他仿佛從沒時間去幻想“父親”這個身份落在自己身上。
可現在,落下來了。
“皇後無礙?”他聲音低沉,壓着顫音問道。
“皇後娘娘身體康健,産後安然。禦醫回話,說這是極順的一胎,胎位正、用時短、出血少,乃是大吉之兆。”
朱由檢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目光回神之際,眼底多了一抹罕見的柔色。
“備辇。”他說,“朕要親自去看。”
“傳太醫院、内務府、尚宮局、太監總管,全随駕入永壽宮,違者杖責五十!”
“諾!”
王承恩一聽,也趕緊披上狐裘,扶着皇帝快步下殿。
永壽宮中,熏爐中點着調和安胎香,殿内溫暖如春。
周皇後斜靠在金絲軟枕上,臉色尚有些蒼白,眉宇間卻帶着說不盡的柔和,一隻手還虛虛抱着襁褓中的嬰兒,另一隻手握着貼身宮女的指尖,似是剛剛哭過。
朱由檢一腳踏入永壽宮,看到這一幕,心裡頭突地一緊,腳步放緩了。
他不是沒見過女人哭,可周皇後不同。
這是他在登基之前,便以親王身份迎娶的結發妻子。雖不是愛情婚姻,但這些年風風雨雨,她在後宮中始終穩重克己、賢良恭順,無半點怨尤。尤其是在他登基之後,朝野動蕩、局勢混亂,她更是一日三禱、不離經堂,躬身教誨後宮,不争、不寵,堪稱國母之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