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聞言,頓首:“遵命!”
當夜,皮島西營暗火微明,五名斥候披着破舊襖衫,身背行囊,自南灣小漁港登岸,翻山越嶺,向遼西而去。
五日後,五人抵達山海關外昌黎驿道。
他們披着乞丐衣,故意在關外鬧市吵架,被兵差拘入關署。誰知,才剛被押進大營,便立刻被分散送入不同哨營。
“第八營,新兵營。編入遼西補訓隊。”兵差冷冷一言,便不再多說。
五名斥候被編入第八營新兵隊之後,每日操演、巡哨、搬運糧械,看似例行如常,實則處處不對勁。
第一日,他們就察覺一點古怪,山海軍中不講祖制,練兵口令從無奉旨、奉诏,一律曰:都督令、袁帥有旨。
第二日更詭異,營中挂出布告一幅,其上大書:“守關之責,唯袁帥是從;為國為民,忠袁即忠明。”
有人偷偷提了一句聖上,立刻被哨頭喝斥:“亂我軍心,削你饷銀!”
五人心下凜然。“果然如将軍所料。”鐘良暗記于心,卻越發小心謹慎,晝伏夜行,隻為摸清這山海關裡的真正底細。
火器密藏,關後山中,鐵聲晝夜不歇。
第三日夜,三人值夜巡,借口更換箭囊之際,繞道至山海關西北側。那一帶本屬禁區,名曰石梁嶺,原為廢棄石礦,自袁崇煥駐防以來便設為軍事封地。
遠遠望去,山口漆黑無燈,然耳邊卻傳來斷斷續續的金屬撞擊之聲。敲打、鍛造、翻砂、碾火藥,那不是山風,是兵工聲!
他們一路隐匿身形,潛入樹林,藏于嶺下,見那石梁嶺竟被開鑿成四五處洞口,洞外立哨,洞内燈火通明,鐵聲轟鳴不斷,隐見熾焰映壁。
鐘良蹙眉低聲道:“這不是軍器修繕是大規模制造。”
“造什麼?”有人問。
他沉聲道:“炮。”
為避打草驚蛇,他們不敢再近,便沿洞口觀守三夜,漸漸得知:每日入山工匠逾兩百人,皆非軍戶出身,衣着雜亂,疑為民間鐵匠招募。
運輸原料者多走夜路,披草墊麻,不經正門入關,而是經海鹽口側門搬運。最關鍵的是其中一日,有人夜裡見到一門裝車未罩之火炮,炮身短粗,管體滑膛,尾設抛膛鐵軸,竟是,佛郎機樣式!
此乃大明西洋重器,平日隻由工部、軍器監制造,嚴格按制發放,不得私造。
“私造佛郎機這不是邊帥擅權,是要造反啊!”
險象環生,身份敗露,命懸一線。第五日,變故突生,因一名斥候誤用皮島水兵特有的捆腿法紮帶,被老兵察覺破綻,立刻引起營中警覺。
“此人非遼兵出身!”一名伍長當即上報。
消息傳至都督府,袁崇煥尚未回應,八營已開始搜人。鐘良等人察覺風聲,連夜脫營,卻被山口崗哨察覺,爆發激戰。
三人中箭,一人當場陣亡,一人斷臂,被迫藏身山澗,整整蟄伏兩晝夜。直到第七日深夜,才靠一位舊遼兵出身的夥頭軍相助,逃出西門,連夜狂奔三十餘裡至昌黎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