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第1頁)

良久,他苦笑一聲:“陛下待他不薄啊數度特旨,封都督、提遼軍、賜大印,三年兵饷五十萬,修堡、募兵、發铠、給糧他竟拿着這份信去通虜!你說,他到底是怕虜,還是想跟虜分江而治?”

黃忠低聲:“将軍,若此信屬實那袁崇煥已非邊臣,實為外藩之主。”

“是啊。”毛文龍咬牙切齒,“他若隻建堡、養兵、設火器,尚可歸于擅權自保;可若密許歲币,換虜不犯這不是抗敵,這是邀盟!他把山海關,變成了自己的國界!”

通虜是逆,毛文龍震怒,親拟密疏奏陛下。

夜深風冷,毛文龍披甲獨坐,火光映得他鬓發斑白。

他是邊将,出身行伍,不通詩書,但他知道一個最簡單的道理:“通敵者,死。”

此時此刻,他心中已無絲毫猶豫。若再隐瞞,後果不堪設想。山海關若真已與後金達成默契,那北線防禦,全是空架。建奴主力可随時調往廣甯、甯遠,趁虛而入。

他不知朱由檢,也就是如今的崇祯皇帝,是否已經察覺這一切,但他清楚,此信一出,袁崇煥再無法自圓其說。

他親自提筆,寫下奏疏,奏折節選,“陛下在上,東江總兵毛文龍,謹奏山海關都督袁崇煥之密行:私設火器作坊于石梁嶺,未報軍器監,佛郎機千門、鳥铳數千,盡屬暗造;私設軍營,自募新兵八千餘人,編為山海八營,号令不奉朝旨;擅設屯稅、軍饷,自籌銀糧,剝戶部權柄;尤為要者,私與後金議和,允送歲币三十萬兩,以求其不攻山海,存己之地,棄國之疆。臣不敢妄言政事,惟恐賊兵借隙犯我皮島、甯遠諸地,邊防動蕩,百姓塗炭。

“望陛下明察,早召袁崇煥入京問對,徹查歲币之謀,還遼土清明之天!”

最後,他蘸朱筆,血書四字,通虜是逆!密函密封三層,外封縫蠟,内附斥候繪制的火器工坊圖、兵器運送路徑、密信原件影抄。

他望着那封奏折許久,才喚來黃忠:“送信的選誰?”

黃忠道:“屬下願走一遭。”

毛文龍搖頭:“你是我左臂,不可輕動。傳我令,挑我舊部中,最沉得住氣、最快的斥候,一人輕裝,不帶副本,隻帶原件,走海路北岸,繞行直達京師東直門。”

“若被截,便将信吞下,死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黃忠領命而去。夜已三更,大營寂靜。毛文龍仰望海天,隻覺夜色濃得像墨。可他心中已亮起火來。一人通虜,可失一戰;一關通虜,可失一域;若皇上再不察,通虜成風,那亡國之兆也!”

這就是袁崇煥下一步将面臨的,不是敵軍壓境,而是朝廷問罪,君王震怒。

局中有局,朱由檢讀密奏,怒火藏于心。

文華殿内,晨鐘初響,殿外天尚未亮。

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一夜未眠,此刻面色沉凝,手捧密函,快步走入殿中。

朱由檢早已醒來,披着一件素紋便袍,正站在龍案前臨讀諸部昨夜呈上的政務簡報。他如今已習慣了這般作息,自穿越以來,已五年,日日不怠。因他知道,這天下,靠他一人撐着。

王承恩走近,在他身側低聲道:“陛下,東江毛文龍送來一封緊急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