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字密室出來，迎面就是一股刺骨的陰風，吹得人汗毛倒豎。
眼前的景象和之前的養老院截然不同——沒有青石闆，沒有藤椅，隻有密密麻麻的墓碑，一塊挨着一塊，望不到頭。墓碑上爬滿了青苔，有些已經歪斜，甚至斷裂，空氣中彌漫着泥土和腐朽的味道，像是走進了一片荒廢了幾百年的亂葬崗。
“這地方真夠瘆人的。”哭喪鬼舉着手機，屏幕的光在墓碑間晃動，照出上面刻着的名字，“這些名字怎麼看着有點眼熟？”
蘇明走到最近的一塊墓碑前，上面刻着“瘋狗惡鬼”四個字，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死于三百年前，石窪村之戰。”
“是佛爺爺當年斬殺的惡鬼！”蘇明心裡一沉，趕緊看向其他墓碑。
果然，每塊墓碑上都刻着一個惡鬼的名字，旁邊标注着斬殺的時間和地點——有石窪村的，有其他村落的，甚至還有幾百年前他遊曆四方時除掉的邪祟，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塊。
這些墓碑，像是在無聲地控訴着千骸明王的殺戮。
“搞這麼多墓碑，是想讓佛爺爺忏悔嗎？”吊死鬼看着千骸明王，發現他的骨身又開始微微顫抖，隻是這次沒有黑氣冒出，眼神也還算平靜。
千骸明王走到一塊墓碑前，上面刻着“血爪鬼王”，是他年輕時斬殺的第一個高階惡鬼。他伸出骨手，輕輕撫摸着冰冷的石碑，骨眼裡沒有痛苦，隻有一絲複雜的感慨。
“都過去了啊”
“過去？可它們都死在你手裡。”一個陰冷的聲音突然在墓地深處響起，玄風的虛拟投影緩緩走了出來，他站在一塊最大的墓碑前，嘴角挂着嘲諷的笑，“千骸佛，你敢說你看到這些名字，心裡就一點波瀾都沒有？”
千骸明王沒有回頭，隻是平靜地說：“它們是惡鬼，殘害生靈，死有餘辜。”
“死有餘辜？”玄風冷笑一聲，側身讓開，露出他身後的那塊墓碑，“那這塊呢？”
衆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塊墓碑上，刻着的不是惡鬼的名字，而是三個大字——千骸佛。
墓碑上的字迹鮮紅，像是用鮮血寫的，旁邊還刻着一行字：“生于未知，死于殺戮之心。”
“這這是”哭喪鬼吓得手機都掉了，“怎麼會有佛爺爺的墓碑？”
千骸明王的身體猛地一震，終于轉過身，死死地盯着那塊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骨眼裡閃過一絲震驚，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這就是你的結局，千骸佛。”玄風的聲音帶着蠱惑，“你殺了這麼多惡鬼，雙手沾滿鮮血，早就和它們沒區别了。它們是殘害生靈的惡鬼，你是屠殺它們的劊子手，本質上都是死者的制造者，不是嗎？”
“你放屁！”焚心女皇怒了，火焰瞬間竄高，“佛爺爺殺惡鬼是為了救人！是正義的！”
“正義？”玄風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殺就是殺，哪分什麼正義不正義？你問問這些墓碑裡的惡鬼，它們會覺得千骸佛是正義的嗎？你再問問那個被他誤殺的小女孩，她會覺得這是正義嗎？”
他的話像一把把尖刀，精準地刺向千骸明王最脆弱的地方。
千骸明王的骨身顫抖得更厲害了，那些被斬殺的惡鬼的慘狀，小女孩倒下的身影，在他腦海裡不斷閃現。殺念在他體内沖撞，卻被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壓制着——那是經曆了生、老、病三關後，逐漸堅定的道心。
“我和它們，不一樣。”千骸明王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
“哦？哪裡不一樣？”玄風步步緊逼，“不都是奪人性命嗎？不都是沾滿鮮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