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渠裡的水越來越深,已經沒過了腳踝,冰涼的江水像無數根細針,紮得人骨頭都疼。
衆人深一腳淺一腳往書院方向走,剛靠近地窖附近,就聽見“咚咚”的撞門聲。
聲音又悶又急,不像是活人敲門的動靜,倒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拼命往外撞,連地窖的門闆都被撞得微微晃動。
沈墨儀心裡一緊,趕緊把賬冊塞進懷裡,手忙腳亂掏出銀戒碎片。
剛才在通道裡沾了點江水,碎片上竟慢慢顯露出新的字迹,暗紅色的,像用血寫上去的,看着格外刺眼。
她趕緊舉着碎片對準火把,指尖因為緊張而不停發抖,連呼吸都忘了:
“有字!是‘百童墓’!在窖坐标的旁邊!這字被銀戒的鏽蓋住了,一沾水就露出來了!你們看,‘百’字的撇上還沾着點暗紅的血痂!”
“百童墓?”
靳寒川聽到這三個字,瞳孔一下子就放大了,十年前南京城失蹤的百個孩童,一個個鮮活的小臉在他腦海裡閃過。
有鄰居家愛哭鬧的小丫頭,有街頭賣糖人的老夫婦的孫子,還有他握緊了斷刀,指節都泛白了,
“他不僅藏毒屍,還殺了百個孩子!這是要把所有罪證都埋在書院,讓那些孩子死得不明不白!”
老舵主氣得直跺腳,泥點濺了一褲腿,還帶着冰冷的江水:
“狗娘養的!連孩子都不放過!真是喪盡天良!上次我們在書院附近的河裡撈水草,還撈到過孩童的鞋,鞋面上繡着‘福’字,鞋底的布都磨破了,一看就是孩子常穿的!”
“當時我們還以為是哪家人不小心掉的,現在才明白,是他故意扔的,就是為了掩蓋百童墓的事!”
老舵主越罵越激動,手裡的斧頭都快被他攥碎了,
“這種喪良心的東西,遲早會遭天打雷劈!”
沈墨儀突然想起什麼,聲音發顫,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我爹當年就是查拐童案,查到齊雲白跟失蹤的孩子有關,還找到他偷偷買過大量的木闆和石灰,現在想想,那些木闆和石灰,就是用來建百童墓的!”
“結果齊雲白反咬一口,誣陷我爹通海匪,連卷宗都被他燒得一幹二淨!”
“現在咱們找到了百童墓,就能證明我爹是被冤枉的,還那些孩子一個公道,也能讓我爹在地下瞑目了!”
她說着,眼淚“吧嗒”一聲掉在銀戒碎片上,暈開了一點血迹。
漕幫兄弟突然抓住沈墨儀的胳膊,聲音裡滿是急:
“黑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毒煙都飄到跟前了!咱們别在這耽誤時間,快爬通風口!我先上去探路,你們跟着我,千萬别出聲!”
他踩着旁邊的石頭,伸手抓住通風口的鐵栅欄,手指被鐵鏽蹭得發澀,還沾了點暗紅色的鐵鏽。
他稍一用力,“嘎吱”一聲,鐵栅欄被掰彎了個縫,鑽出去的時候,衣角被栅欄勾破了,露出裡面的粗布襯裡,上面還沾着不少江泥。
“快!上面安全,沒看到人!”
他探出頭,壓低聲音喊,因為着急,聲音都有點變調了。
衆人剛爬進書院後院,就看見地窖門虛掩着,裡面的油燈忽明忽暗,火苗像随時會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