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兒擡起頭,便與楚天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她并未因楚天的打量而有絲毫局促,隻是抱着女兒,微微颔首,算作見禮。那份從容與氣度,是尋常鄉野村婦絕不可能有的。
楚天心中了然,這女人,來曆不簡單。
“楚公子,便是這間屋子。”老鄧在一旁躬身引路,将楚天帶到一間廂房。
屋裡陳設簡單,但打掃得一塵不染,隻是那股子寒氣,比外面更甚。
楚天走了進去,并未拿出任何丈量的工具,隻是雙手負後,在屋子中央站定。他目光如電,飛快地掃過房梁、牆壁、地面,甚至連窗戶的朝向和門的位置都未放過。
不過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這間屋子的所有結構,承重、通風、氣流走向,在他腦海中已經化為一張無比清晰的立體圖紙。神級工匠技藝,讓他一眼便看穿了所有關鍵。
但楚天這番做派,落在老管家鄧伯眼裡,卻成了十足的不靠譜。
他湊到秦婉兒身邊,壓低了聲音,憂心忡忡:“夫人,此人未免也太年輕了些。蓋房修牆乃是大事,他這般随意,怕不是個江湖騙子?”
這村裡有可能藏龍卧虎不假,可眼前這小子,看着也就二十出頭,這等神乎其技的手段,真是一個村中青年能掌握的?
秦婉兒抱着女兒的手緊了緊,美眸中也閃過一絲猶豫,她何嘗不知其中的風險。可一想到女兒那聲聲喊冷的哭腔,再想到秋月口中那個單人屠寨、巧手蓋樓的神秘鄰居,她選擇了賭一把。
她對着老鄧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多言。
楚天自然聽到了老鄧的嘀咕,卻懶得解釋。事實,永遠是最好的證明。
他指着東面靠窗的牆角,對站在一旁,同樣滿心疑慮的秋月說道:“磚石、黃泥、清水,都搬到這裡來。”
秋月看了一眼自家夫人,見秦婉兒微微颔首,這才應了一聲,轉身出去招呼護衛們搬東西。
楚天也不閑着,他脫下外衣,随手搭在一條長凳上,隻穿着一身方便活動的勁裝。
他走到院裡,從護衛們搬來的一堆雜亂的碎磚和石塊中,随手抄起兩塊,在手裡掂了掂,又用指關節輕輕敲了敲,聽了聽聲音,便扔在了一旁。
老鄧看得直皺眉,這算什麼?挑揀材料,哪有這麼兒戲的?
可接下來的一幕,讓他把到了嘴邊的質疑,硬生生吞了回去。
隻見楚天走到那堆黃泥前,拿起水桶,手腕一抖,清水便精準地潑灑在黃泥之上,不多一分,不少一毫。他在那泥堆上看似随意地攪拌了幾下,那原本幹硬的黃泥,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均勻、粘稠恰到好處。
但這隻是個開始。
緊接着楚天抄起一把瓦刀,身形一晃,便出現在了牆角。他沒用墨鬥,沒用尺量,左手從磚堆裡随意一撈,一塊青磚便落入掌心,右手瓦刀帶起一抹泥漿,手腕一翻一抹,第一塊磚,便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上。
緊接着,便是讓人眼花缭亂的一幕。
楚天左手抓磚,右手抹泥,行雲流水,那一塊塊形狀各異的磚石,很快就被安排在了最合适的位置。每一次落下,都嚴絲合縫,分毫不差。
老鄧和秋月站在一旁,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
一開始的懷疑,很快變成了驚愕。他們甚至看不清楚天的動作,隻能看到那堵火牆和火炕的雛形,正在以一種違背常理的速度拔地而起。
“他他不用看嗎?”秋月忍不住捂住了嘴,發出一聲驚歎。
老鄧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當了一輩子管家,見過的能工巧匠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可從未見過如此景象!尋常工匠砌牆,哪一個不是三步一量,五步一測,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