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柱被自家婆娘連推帶搡地趕出了門。
“磨蹭什麼!快去!我倒要看看,他王大力家是祖墳冒了哪門子青煙,能吃上這麼香的肉!”劉氏掐着腰,站在門口罵罵咧咧。
趙鐵柱心裡憋屈,卻不敢反駁,隻能耷拉着腦袋,慢吞吞地挪向隔壁。
還沒走近,王大力家的院門口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那股子濃得化不開的肉香,混合着人們羨慕的議論聲,直往他鼻子裡鑽。他費勁地擠進人群,隻看了一眼,整個人就愣在了原地。
院子裡的石桌上,赫然擺着小半扇血淋淋的、帶着斑斓花紋的獸肉,那尺寸,比尋常的豬肉大了不知多少圈!王大力正咧着嘴,拿着一把剔骨刀,在他婆娘和一衆鄰居的吹捧下,将大塊大塊的肉往下割。
他婆娘更是滿面紅光,腰杆挺得筆直,端茶倒水,殷勤得不行,那眼神,看得恨不得把王大力供起來。
這還是那個在家悶聲不響,被婆娘呼來喝去的王大力嗎?
趙鐵柱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喉嚨發幹。
“鐵柱?來啦!”王大力眼尖,看到了他,立馬憨笑着招手,“快來快來,正好嘗嘗鮮!”
“大力哥你這這是”趙鐵柱走上前,聲音幹澀。
“嗨!跟着我們東家進山打的!”王大力臉上是藏不住的驕傲和自豪,“這可是虎肉!東家賞的!不光有這個,還分了狼肉,每人幾十斤呢!說以後這就是咱們護衛隊的常例!”
護衛隊常例
這幾個字像重錘一樣,一下下砸在趙鐵柱的心口,砸得他頭暈眼花,幾乎站不穩。
他想起了自己在縣城劉老爺鋪子裡受的氣,想起了管事那張刻薄的臉,想起了自己累死累活一個月,拿到手那幾個可憐的銅闆
兩相對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悔恨,像毒蛇一樣,瞬間纏住了他的心髒,勒得他喘不過氣。
王大力沒注意到他的異樣,見他站着不動,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直接轉身從鍋裡舀了滿滿一大碗炖好的虎肉,不由分說地塞到他手裡。
“拿着!咱倆誰跟誰!這虎肉大補,味道絕了!你拿回去給嫂子和娃嘗嘗!”
碗是滾燙的,沉甸甸的。
碗裡,大塊的虎肉被炖得軟爛,肉皮晶瑩剔透,肥瘦相間,浸在奶白色的濃湯裡,上面飄着幾點翠綠的蔥花,那股霸道的香味,勾得人魂兒都要飛了。
趙鐵柱呆呆地捧着那碗肉,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僵在原地。
這本該是屬于他的榮耀。
這碗裡熱氣騰騰的,是他親手推開的錦繡前程。
王大力看他不動,還以為他嫌少,又從桌上割下一大塊生肉,用草繩穿了,往他手裡一塞:“這個也拿着!東家說了,不能虧了自家兄弟!”
趙鐵柱感覺那草繩勒得他手心生疼,可他卻感覺不到。他隻是木然地看着王大力那張真誠憨厚的臉,嘴唇哆嗦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一路都渾渾噩噩,仿佛丢了魂。
“怎麼這麼半天!磨磨唧唧!”劉氏一見他回來,張口就罵,可當她的視線落在他手裡的東西上時,罵聲戛然而置。
她的眼睛瞬間就直了,死死地盯住那碗香氣四溢的虎肉,還有那一大塊新鮮的生肉,喉嚨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臉上瞬間堆滿了貪婪。
“肉?哪來的?”她一個箭步沖上來,就要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