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鸢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竟躺在熟悉的床上。
帳幔低垂,房間裡有淡淡的藥味。
高燒似乎退了,但身體像是被徹底掏空,每一寸骨頭都泛着酸軟無力。
她試圖撐起身,僅僅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耗費了她巨大的氣力。
眼前陣陣發黑,靠在床頭喘息了許久,才慢慢緩過氣來。
窗外天光正好,卻照不進她死寂的心湖。
自那日柴房驚厥後,冷千嶼再未露面。
也好,她亦不想再見。
午後,她忽然想起回廊盡頭那株她剛嫁入冷家時親手栽下的夕顔花。
那時她心懷憧憬,雖是與冷祈的婚約,卻也盼着能在這深宅大院中尋得一絲安穩。
那株夕顔,承載着她最初的一點微末希望。
她扶着牆,一步步挪到回廊。
那株夕顔果然還在,卻早已失了往日生機。
葉片枯黃卷曲,枝幹孱弱,透着一股與她同病相憐、随時都會熄滅的頹敗之氣。
她正望着那枯敗出神,身後忽然傳來蘇婉婉嬌柔的聲音。
“姐姐,你身子好些了?怎麼出來了?”
林知鸢緩緩轉身,隻見蘇婉婉款步走近,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關切,眼底卻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
“我沒事。”林知鸢用嘶啞的氣音回答,不欲與她多言。
蘇婉婉卻仿佛沒聽見她的逐客令,又往前湊近兩步,假意端詳她的臉色,蹙眉道:“姐姐臉色還是這般差,定是那日柴房……”
話未說完,她腳下像是突然被什麼絆了一下,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整個人猛地向後仰去!
她們正站在回廊的台階邊緣!
林知鸢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扶她一把。
然而,她的指尖甚至還沒來得及觸碰到蘇婉婉的衣角,蘇婉婉就已經驚叫着滾落了下去,重重摔在台階下的青石闆上。
幾乎是同時,一道玄色身影疾步從月洞門後轉出。
冷千嶼來了。
他一眼便看到滾落在地痛苦呻吟的蘇婉婉,以及站在台階上還維持着伸手姿勢的林知鸢。
他的臉色瞬間陰沉如水。
“婉婉!”
他快步沖下台階,小心翼翼地将蘇婉婉扶起,攬入懷中,語氣是毫不掩飾的焦急與心疼,“傷到哪兒了?”
蘇婉婉靠在他懷裡,臉色蒼白,淚光盈盈,氣若遊絲地開口:“世子爺……不、不關姐姐的事……是婉婉自己沒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