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是晚了。
姐姐房間的門,不知什麼時候“吱呀”一聲,被無聲地推開了一條縫。
安甯搖着輪椅,像一個幽靈,悄無聲息地滑了出來。
客廳的空氣,瞬間凝固。
她的目光,像兩道精準的探照燈,毫無偏移地落在我媽媽手上那枚金牌上。
媽媽的身體徹底僵住了,想把獎牌藏到身後,卻已經遲了,她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進退兩難。
安甯緩緩地、用一種異常平靜的姿态,搖着輪椅來到我們面前。
整個過程中,隻有輪椅的滾輪在地闆上發出輕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她朝我媽媽伸出手,那隻完好的、骨節分明的手。
媽媽遲疑了一下,臉上閃過掙紮,但最終還是認命般地,将那枚代表着我所有努力和希望的獎牌,放在了她的掌心。
安甯拿起獎牌,舉到眼前,仔仔細細地端詳了很久。
她用指腹輕輕摩挲着獎牌上的紋路和我的名字,久到我都快要窒息。
然後,在我最恐懼、最絕望的目光中,她松開了手。
“哐當——!”
金牌掉在光潔堅硬的地磚上,發出一聲清脆又刺耳的巨響,像一聲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我的臉上。
它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彈跳了幾下,翻滾着,最終停在了我的腳邊。
我低下頭,看到那金色的獎牌邊緣,已經被磕出了一個難看的、無法修複的凹痕。
就像我的人生,從七歲那年起,就永遠地殘缺了一塊。
我聽到姐姐平靜的聲音,從我的頭頂緩緩傳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子,精準地紮進我的心髒。
“原來,這就是你用我換來的東西。”
她頓了頓,嘴角牽扯起那道疤痕,扯出一個極淡的、毫無溫度的笑。
“看起來也不怎麼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