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冊裡,全是些符合我那個年紀的、天真爛漫的塗鴉。
太陽是紅色的,小草是綠色的,我和姐姐手拉着手,笑得像兩朵花。
可越往後翻,畫風變得越發詭異。
線條開始變得扭曲、雜亂,顔色也變成了大塊大塊的黑和紅。
那些畫,像一個孩子無聲的噩夢。
我能感受到,七歲的我,在經曆那場綁架後,内心是何等的恐懼與混亂。
我的心,随着一頁頁翻動,一點點沉下去。
直到,我翻到了最後一頁。
那一頁,和前面所有的畫都不同。
它沒有雜亂的線條,沒有刺眼的顔色。
畫紙上,隻畫了兩個火柴人般的小人,被關在一個黑色的方框裡。
一個大一點的小人,把一個更小的小人護在身後。
而那個小女孩的手,是被大女孩的手,用盡全力地托舉起來的。
那隻手,伸向方框外唯一的一點光亮。
我看着那幅畫,像被人迎頭打了一悶棍,整個人都懵了。
大腦一片空白。
這幅畫,與我腦海裡那個“我顫抖着,舉起了我的手”的記憶,完全相悖。
畫裡的我,是被動的,是被選擇的。
而記憶裡的我,是主動的,是自私的。
到底哪個才是真的?
是我的記憶欺騙了我,還是這幅畫,隻是一個七歲的孩子,為了減輕罪惡感,而畫出的一個自我安慰的幻想?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我的人生,可能建立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