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像細小的針，密密麻麻紮在心上，盛妍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低頭扒着碗裡的米飯，味同嚼蠟。
就在這時，一個餐盤“咚”地放在她對面，蘇曉端着飯菜坐下，額頭上還帶着跑過來的薄汗。
“盛姐，這邊視野好，我能坐這兒嗎？”
不等盛妍回答，又聽蘇曉說道：“食堂的雞腿炖得多香，哪有空盯别人的燕窩啊？”
蘇曉故意提高聲音，眼神掃過那幾個護士，“咱們當醫護的，把病例辨明白、數據整準确才是真本事，總圍着人捧臭腳，業務能力能好才怪。”
說着夾了塊青菜給盛妍，“盛姐，您多吃，别被不相幹的話擾了胃口。”
盛妍看着對面大口扒飯的蘇曉，嘴角不自覺彎起。
這姑娘的率真像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和醫院裡那些察言觀色的成年人截然不同。
自從食堂那次“仗義執言”後，兩人便成了辦公室裡少有的能說上話的夥伴，但相處始終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分寸，畢竟蘇曉是忙碌的實習醫生，每天被帶教老師安排得滿滿當當，哪有多餘時間圍着别人轉。
大多時候，她們的交集都在工作裡，蘇曉遇到罕見病病例的疑難處，會趁着午休間隙拿着病曆本湊到盛妍身邊，筆記本上密密麻麻記着疑點，眼裡滿是求知的光。
盛妍整理随訪數據時發現的規律，也會随手畫成簡易圖表，等蘇曉路過時遞過去，輕聲提點一句“這個基因突變位點的随訪周期可以重點關注”。
偶爾午休碰在一起吃飯，聊的也多是專業相關的事，蘇曉會興奮地說起自己跟着帶教老師查病房時的見聞，盛妍則安靜聽着，偶爾補充幾句臨床注意事項，像個溫和的前輩。
這天下午，盛妍剛把整理好的季度報告交給主任，回頭就看到蘇曉趴在辦公桌上，眉頭緊鎖地對着一摞舊病曆歎氣。
小姑娘面前的保溫杯早已涼透，眼底的青黑比昨天更明顯，連平時紮得整齊的馬尾都有些松散。
盛妍走過去，輕輕敲了敲她的桌面：“遇到難題了？”
蘇曉猛地擡頭，看到是盛妍，才勉強擠出個笑：“盛姐，這些三年前的舊病曆太亂了，有些用藥記錄模糊不清，我申請調閱藥房存檔，卻被說‘實習醫生權限不足’，帶教老師還讓我今晚必須整理完”
她話沒說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泛起水光，顯然是熬了不少夜。
盛妍拿起最上面的一份病曆，看到封皮上“優先整理”的紅色批注，心裡隐隐覺得不對勁。
蘇曉上周還跟她說，帶教老師很看重她，讓她參與新收罕見病患者的病例讨論，怎麼突然被派去整理這些被遺忘的舊資料？
而且藥房調閱權限，實習醫生雖有限制，但基本的用藥記錄查詢是允許的，這明顯是故意刁難。
正思忖着，身後傳來高跟鞋的聲響，喬安琪端着咖啡走過，路過蘇曉工位時，腳步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