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煜僵在原地，程奶奶的話像一把冰錐，狠狠紮進他混沌的心裡。
廊下的風卷着桂花的殘香掠過，他卻隻覺得渾身發冷，連呼吸都帶着滞澀的疼。
他張了張嘴，想問些什麼，比如盛妍走時有沒有說要去哪，有沒有留下東西，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甚至不敢再看奶奶眼底那抹失望的責備，隻能攥緊拳頭，轉身快步往外走。
皮鞋踩在青石闆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在控訴他此刻的慌亂，直到坐進車裡，他才猛地擡手，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刺耳的鳴笛聲劃破老宅的甯靜，也驚飛了院外枝頭的麻雀。
“林特助！”
他撥通電話，聲音冷得像結了冰，連帶着指尖都在微微發顫，“立刻查盛妍的行蹤！她三天前從老宅離開，我要知道她去了哪裡，買了哪趟機票，住過哪個酒店，所有信息，十分鐘内給我！”
電話那頭的林特助被他從未有過的急切吓了一跳，連忙應下：“好的程總，我馬上查！”
程方煜挂了電話，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腦海裡卻不受控制地閃過過往的畫面，盛妍在廚房給他煮醒酒湯時的背影，她在書房裡安靜看文件時的側臉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盛妍隻有報複的快意，是她當初“背叛”了他，所以他要讓她嘗盡委屈，要讓她離不開自己。
可現在，當這個女人真的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裡，他才發現，心裡那片空落落的地方，早已被她填滿了。
十分鐘後，林特助的電話準時打來，語氣卻帶着前所未有的遲疑：“程總，查不到”
“查不到？”
程方煜猛地睜開眼，聲音陡然拔高，“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查不到？查她的身份證使用記錄，查機場、高鐵站的監控，查她的銀行卡流水！”
“都查了，程總。”
林特助的聲音更低了，“盛妍的身份證近三個月都沒有使用記錄，機場和高鐵站的監控裡，也沒有她的身影，她名下的銀行卡，也沒有過交易記錄，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程方煜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他挂了電話，親自打開電腦，調出了所有能調動的資源。
他查遍了全市的交通監控，翻遍了盛妍所有的社交賬号，甚至聯系了她以前的朋友和同事，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沒人知道盛妍去了哪裡，甚至沒人知道她要離開。
他想起那天，盛妍看着他的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當時他隻覺得是她故作堅強，現在才明白，那是真正的告别。
她早就做好了所有準備，要從他的世界裡徹底消失。
程方煜癱坐在椅子上，看着電腦屏幕上盛妍的舊照片，眼眶第一次有了發熱的感覺。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場感情裡的主導者，是他在報複，是他在掌控一切。可現在他才清楚，所謂的報複，不過是他給自己的喜歡找的借口。
他不敢承認，他以為自己恨她，恨她的“背叛”，恨她的“冷漠”，可到最後才發現，他恨的從來都不是她，而是那個不敢面對真心，隻會用報複來掩飾喜歡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