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會是場驚心動魄的談話,沒想到上來就給我一巴掌,還問候我全家罵我媽,因此看到李薇尖叫着用手遮擋,我立刻就紅溫了,趕忙沖過去護住她,結果動作幅度有點大,沒注意推攘了趙明強媽媽一下,當即讓趙明強的爸爸找到了借口,呵斥着讓那幾個滿臉不屑的狗腿子給我點顔色,因此不等我轉身,那個染銀色頭發的吊毛就把我放倒了,他體格很健碩,看面相跟趙明強有點像,我懷疑是趙明強的哥哥。
“敢打我媽!小雜種,老子看你是活膩了!”這混蛋嚣張的不像話,轉頭又看着李薇,惡心扒拉的說:“長的是可以,不過也就是800一晚的貨色,比街上那些野雞強點。”
李薇最受不了的就是有錢人對她的侮辱,還是這種人格侮辱,因此直接給了她一巴掌,結果手被對方抓住,氣憤的眼淚都掉了下來。我看不下去了,爬起來朝着趙明強的哥哥沖過去,可惜對方人多,輕松就給我推到牆邊用胳膊肘卡住了,嘴裡罵罵咧咧的,什麼全家都是豬狗,窮人的命就是輕賤之類的話,還罵李薇是賤貨、二手貨,被人玩爛的雞。
蔡曉晴見場面亂成一團,便跑過來阻止,可惜趙明強的家人根本不鳥她,揚言要學校領導過來,說罷還發牢騷,說什麼領導那麼大架子,等半天也不來,還炫耀似的說自己見區長也不用等這麼久,吓得蔡曉晴在旁邊連連賠禮。
看到這一幕,我心裡已經涼了幾分,對蔡曉晴昨天夜裡承諾的,會在今天的見面給我據理力争,也漸漸失去了期待,但學生特有的天真,讓我對校長還抱着一絲幻想,這個在開學典禮上,鼓勵我們要有朝氣,有志氣,要奮發圖強的中年人,看起來似乎很有正氣。于是我便抱着淚眼汪汪的李薇,安慰她讓她别哭,等會校長會為我們主持公道的。
大概十分鐘後,校長走了進來,他表情看起來有些嚴肅,瞟了一眼我和李薇,又看了眼趙明強的家人,随即便是一套客氣的官腔,讓各自說說到底是因為什麼引發的矛盾,我看了看懷裡的李薇,硬着頭皮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前因後果,周欣是如何欺負的李薇,我是怎麼在小巷子裡遇到的她,又是怎麼被威脅,他們又是如何誘騙威逼李薇拍照片,這些所有的細節,我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由于某些段落涉及到李薇的極度隐私,特别是當我提到,李薇被周欣扒光衣服,孤零零在巷子裡絕望哭泣,然後被趙明強威脅占盡便宜時,這個堅強的女孩終于抑制不住了,大滴大滴的淚水浸濕了我的衣衫,她憤怒的咬着嘴唇把臉埋在我懷裡,不讓大家看到她脆弱的樣子。
說實話,我真的不想把這些内容講述出來,因為在我講話的時候,趙明強的家人從始至終都以一種輕佻、蔑視的眼光看着我,就像在看窮人的一場表演,所以那瞬間我刻骨銘心的感受到,為了所謂的洗清冤屈,從派出所到校長辦公室,一遍一遍的把自己内心的傷疤,把自己痛苦不堪的遭遇揭開給衆人欣賞,是一件多麼諷刺,多麼愚蠢又多麼無奈的事,那種感覺,就像把自己脫得精光站在人群面前展示一樣,不管結果勝利與否,你都失去了幾乎全部的人格與尊嚴。
直到多年後,我才知道這種情況完全可以讓無關人員回避,隻單獨跟校長談話,最大程度保護李薇的隐私,必要時還可以自費邀請律師到場旁聽,核實對方提交的材料,把過程用法律文書和影像資料記錄下來,讓專業的人幹專業的事,如果對方心虛拒絕那就取消談話,直到彼此願意拿出溝通的誠意為止。可惜我跟李薇的年齡都太小,家裡沒教過,也沒有相關的社會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