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楊是跟縣官這類人打交道最多的,一看到呂岩那反應,心裡立刻明白是咋回事了。
這古鎮項目,當初号稱投資40幾個億,但多少錢真正落實到了項目裡,其中有多少水分,隻有經手項目的人才最清楚。
尤其是那部古鎮尋龍的電影,要是真砸了二十億去拍,也不至于拍成那死德行,這裡面的貓膩,恐怕早就形成了一條牢固的利益鍊條。
安然現在提出買斷,相當于徹底斷了某些人再撈一筆的機會。
小眼睛卡巴了兩下,孫楊輕輕拽了下安然的衣角,擠了擠眼睛,傳遞了一個“強龍不壓地頭蛇”的信号。
安然秒懂孫楊的意思,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随即淡淡開口繼續說道:“呂縣長,我知道買斷這件事肯定會讓你有所擔憂,畢竟古鎮和光腚子山都在河口縣内,萬一我弄出什麼事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但目前古鎮和景區是個什麼情況,你比我更清楚,說句難聽的,這兩個地方就是兩坨包着糖紙的屎,遠遠看着好像還行,稍微湊近一點,全是臭味。”
呂岩聽得鼻子緊緊一皺,好像真能聞到屎臭味一樣。
安然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就繼續說道:“呂縣長要是經常上網的話,應該能知道,現在河口古鎮在網上非常出名,給全國網友提供了不少笑料,簡直是全國文旅項目的典型失敗案例。話說,這坨糖衣大糞,在你手裡捂幾年了?差不多三年了吧?找到接盤的冤大頭了嗎?”
呂岩緊緊抿着嘴,搖了搖頭。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真感覺屋裡好像越來越臭了,于是示意秘書去把透氣窗打開。
緩了幾口氣,呂縣長感覺好些了,然後不解地看向安然問:“既然全國上下都把河口古鎮看成一坨咳嗯,那為什麼安總還想當這個接盤的冤大頭呢?”
“很簡單,因為它足夠出名。”
安然淡淡一笑,開口解釋說:“所謂黑紅也是紅,這可就幫我省去了大量的宣傳費用。我要做的隻是把糖衣裡面包着的那坨屎扔掉,換成一塊甜甜的糖,然後坐等那些膽大好奇的人過來嘗一口,這座古鎮立刻就能換發新生。”
“而縣裡這邊什麼都不用做,不用操心管理,也不用再出一分錢,隻管等遊客絡繹不絕。到時候稅收增加,就業增多,大量年輕人回流,口碑直接逆轉,這可都是實實在在的政績。再過幾年,無論你是高升還是平調,手裡握着的都是一份亮眼的成績單,而不是一坨捂到發臭的屎。”
安然這番話,也算是話糙理不糙,而且句句都戳在呂岩的痛點和癢癢肉上。
呂岩坐在原地沉默不語,臉上的表情卻是精彩紛呈。
過了好半天,他終于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對安然說:“安總,買斷古鎮和光腚子山的事情,我還需要和上級領導商量一下,您幾位稍坐,先喝口茶,我去去就回。”
說完,呂岩便站起身,招呼着同樣面色各異的縣幹部,匆匆離開了辦公室。
房門一關,屋裡就剩安然他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