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國公府,天色已經擦黑。府裡的燈籠一盞盞亮起,将廊柱的影子拖得很長,投在冰冷的地面上。書錦藝穿過抄手遊廊,回到自己冷清的院子。
“世子妃。”貼身婢女春蘭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帶着藏不住的焦急,“您總算回來了。下午老夫人院裡的張嬷嬷來過,問您去了何處。”
“我出去走了走。”書錦藝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波瀾,“她還說什麼了?”
“倒也沒說什麼,隻說老夫人傍晚想喝您炖的燕窩粥,見您不在,就讓廚房去做了。”春蘭小聲回話,一邊替她解下披風,“世子妃,您”
春蘭的話沒有問完,但書錦藝明白她的意思。自從父親出事,她在這個府裡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從前是人人巴結的兵部侍郎嫡女,如今是罪臣之女。國公府沒有休了她,在外人看來是仁義,隻有她自己清楚,這是一種更殘忍的囚禁和羞辱。
老夫人想喝她炖的粥,不過是想提醒她,她如今的本分是什麼。
書錦藝沒有接話,隻是将手攏在袖中,感受着那個油紙包的輪廓。它就貼着她的肌膚,帶着一種陌生的、危險的質感。
“我乏了,想歇一會兒。”她對春蘭說,“晚膳不必送來了,我不餓。”
“是。”春蘭不敢多問,伺候她進了内室。
書錦藝坐在梳妝台前,看着鏡中那張熟悉的臉。妝容精緻,钗環整齊,可她卻覺得那個人無比陌生。她揮退了春蘭,獨自一人留在房裡。
“春蘭,守在門口,任何人來都說我睡下了。”
“是,世子妃。”
門外傳來婢女恭順的應答聲,然後是極輕的腳步聲遠去。
房間裡徹底安靜下來。書錦藝走到門邊,伸手将門闩插上。那一聲“咔哒”的輕響,讓她心頭一跳。她靠在門闆上,閉上眼睛,腦海裡全是蕭辭那張看不出情緒的臉,和他說的每一句話。
别無選擇。
她回到桌邊,終于從袖中取出了那個油紙包。包得很仔細,四四方方。她将它放在桌上,指尖在粗糙的紙面上來回摩挲。
許久,她才下定決心,解開了系着的細麻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