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主院的路,被月光切割成明暗相間的長條。
書錦藝的每一步都踩得極穩,裙擺拂過地面,沒有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響。她的心跳已經從剛才的狂亂恢複了平穩,但那份冰冷的沉重,卻墜着她的四肢百骸。
書忠的哭喊,國公府的罪行,攝政王蕭辭的名字,十年。
這些詞語在她的腦海裡反複沖撞,攪成一團無法理清的亂麻。她被動地嫁入謝家,以為是命運的作弄,卻原來是一場早就開始的陰謀。
而蕭辭,那個救了書忠,又将他藏了十年的人,此刻就在前方等着她。他選擇在這個時機,用這樣一種粗暴直接的方式,将血淋淋的真相撕開給她看。
他的目的,絕不可能是單純的善心。
青衣内侍推開主院厚重的木門,側身站到一旁,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書錦藝沒有遲疑,邁步走了進去。
院内空曠,隻在正堂廊下挂着兩盞燈籠,散發着昏黃的光。蕭辭就站在廊下,一身玄色常服,身形挺拔,側對着她,正在看一株長勢不算茂盛的芭蕉。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出聲,院子裡安靜得能聽見風吹過芭蕉葉的沙沙聲。
書錦藝走到他身後數步遠的地方,停下。她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站着。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終于,蕭辭轉過身來。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那雙深邃的眼睛看着她,沒有半分溫度。
“世子妃都聽見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陳述着一個事實,而非疑問。
“是。”書錦藝的回答隻有一個字,同樣平靜。
“有何感想?”蕭辭問。
書錦藝擡起頭,直視着他。“王爺想聽什麼感想?是該感謝王爺救了我書家舊仆,還是該質問王爺為何将他藏匿十年,讓我和母親在絕望中苦熬?”
她的言辭尖銳,帶着壓抑了許久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