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寨才剛剛分地，剛剛下種，要長成莊稼，最少還得兩三個月。
但山上的野菜都快沒了，這兩三個月怎麼熬？
要是老天爺不下雨，三個月後一樣啥都沒有，還會把那些榨幹全家買的種子也浪費了。
田茂生磕着煙鍋，看着楊路遇問道：“支書，既然地都分了，那些老榆樹該分到各家各戶了吧？”
聽到這話，圍着的人的眼睛立刻一亮。
榆樹皮磨成粉，可是救命糧啊。
五八年大煉鋼鐵，田茂生頂着各方面壓力，把榆樹收歸大隊，不讓砍了煉鋼，一直到現在了。
楊路遇把煙叼進嘴裡。
田連明馬上劃着火柴。
他吸了兩口，才沉聲說道：“全村三百零七棵榆樹，五百八十三口人，就按兩人一棵，粗細搭配的分吧。”
所有人都高興起來。
一棵直徑二十公分的榆樹，就能出七八斤榆樹粉，再加上榆樹葉子熬粥，夠兩口人吃上半個月了。
“開飯！”
老疙瘩一聲大喊。
院子裡的人轟然一聲，舉着從自己家帶來的最大的碗，沖向大鐵鍋。
秦解放和四個年輕人守在鍋邊，表情嚴肅，如臨大敵。
老疙瘩拿着攪饸烙的棍子，揮舞着往後吓人，大聲喊道：“都特娘餓死鬼投胎？往後退，排隊！”
前面的人趕緊後退，後面的卻還往前擠，整個院子亂成一鍋粥。
老疙瘩大聲命令道：“解放，守住了，絕不能讓人碰到鍋！”
“黑子，用公碗撈，一人一碗，誰敢耍滑領雙份，把他的碗給我摔了。”
“二虎家的，三茹子，把菜給我守好，一碗一勺，誰敢多要，劈臉給我抽！”
在老疙瘩的維護下，人們終于排起七扭八歪的隊伍，一個個領饸烙澆菜，蹲到牆根去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