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座上,司機歪戴草帽,塑料墨鏡滑在鼻尖,一手搭着方向盤,一手舉着玻璃罐頭瓶喝茶,茶漬順着瓶壁流到指縫。
旁邊的徒弟弓着腰,一會兒遞毛巾,一會兒幫着扶瓶底,連大氣都不敢喘。
村民們的議論聲像剛開閘的水:“老蔫你說這鐵家夥,得有多大力氣?”
“先前聽人說能頂十頭驢,我看懸吧”
“十頭驢算啥?我瞅着十頭牛也未必比得過!”
人群裡,一個穿粗布褂子的漢子忍不住伸手摸拖拉機的輪胎。
指尖剛碰到,司機的嗓門就炸了:“手别亂摸!刮花了咋整?”
轉頭又瞪向徒弟,“你要那倆窟窿是幹啥的?出氣呢?!”
徒弟被罵得一激靈,立刻轉身,沖那漢子喊:“摸啥摸!這玩意一台一萬多塊!碰壞了你賠得起嗎?把你家幾口都賣了,也不夠填這窟窿!”
村民們瞬間靜了。
剛才伸手的漢子臉漲得通紅,趕緊往後縮手。
圍着的人也齊刷刷往後退了半步,交頭接耳的聲音壓得極低:“乖乖,一萬多?聽着都吓人!”
“别說四狗娃一家,就算把咱全村人都賣了,也湊不齊這錢!”
原本湊得近的幾個婆娘,更是拉着孩子往後躲,生怕他們碰了這金貴的鐵家夥。
田連明湊了上來,歪着嘴,臉上堆着讨好的笑說道:“師傅,要不先去村部歇會吧,我們支書和隊長都等着你們呢!”
老徐頭都沒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少聒噪!該幹嘛幹嘛去,煩人!”
田連明讨了個沒臉,嘴角歪得更厲害了,悻悻地往後退了兩步。
秦來财湊到田連明跟前,撇了撇嘴低聲說道:“這特娘的比鄉幹部還牛氣!”
楊三彪性子急,直接撸了撸袖子說道:“要不我去把槍拿來,吓唬吓唬這狗日的,讓他狂!”
田連明趕緊拉住他,急切的說道:“我的彪子,可不敢惹事!鄉幹部有幾十個,開拖拉機的全公社就這幾個,金貴着呢!真鬧出事,咱村可擔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