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英的眼淚又湧了上來,她别過臉吸了吸鼻子,聲音發顫的說道:“是栓柱叔沒了。”
“啥?”秦風不由一愣,腳步都停住了。
田栓柱雖說輩分比他大,可實際也就二十五六歲,平時在地裡幹活是出了名的壯實,扛着百斤的糧袋都能走二裡地,怎麼說沒就沒了?
他追問道:“咋死的?是出了意外還是咋了?”
王翠英擡手抹掉眼淚,聲音壓得更低了,帶着哭腔:“還能咋?跟我家連奎一樣”
秦風不由皺着眉,立刻問道:“不是才領了三合面嗎?怎麼還會”
王翠英低下頭,眼淚又掉了下來,滴在手裡的布口袋上,低聲說道“他一早就去地裡,想着多翻點土種土豆。”
“甜杏嬸子領了三合面,在家把飯做好了,左等不見,右等不回,就抱着娃去地裡找,結果到那兒一看”
“栓柱叔已經躺在地裡不動了,手裡還攥着把剛拔的野草,嘴裡還嚼着半截,都沒咽下去”
說着肩膀一抽一抽,哭的止不住。
她想自家男人了。
秦風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着似的,悶得慌。
前天張甜杏還堵着他借糧,當時要是給一袋子土豆,田拴柱會不會就死不了了?
王翠英慢慢平複下來,抹了下眼睛往秦風跟前湊了湊,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像是怕被别人聽見:“他三叔,楊黑子一家四口,也都沒了。”
“楊黑子?”秦風更驚訝,急忙追問道:“他們也沒來得及吃三合面?”
王翠英的聲音裡滿是唏噓:“不是沒來得及吃,是吃太多,撐死了。”
“他們家領了三合面,回去就生火蒸了窩頭,一家子餓瘋了,足足吃了三篦子!”
“沒過多久,四口人就都抱着肚子在炕上打滾,喊得嗓子都啞了,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最後都吐了血”
秦風聽得心裡發寒。
三合面是用玉米芯、玉米皮泡軟了磨出來的澱粉,再摻點少得可憐的土豆澱粉,按村裡人的說法,屬于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