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土坡下跪了一片——拄拐杖的老人、抱娃的婦人、餓得站不穩靠同伴撐着的半大孩子。
嘴裡翻來覆去就“恩人”“救命”倆詞，哭聲混着風，聽着就讓人鼻子發酸。
秦滿倉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又哭又透着活氣的場景，嘴唇動了好幾下，到了嘴邊的話終究咽了回去。
他擡手抹了把臉，不知是擦汗還是擦淚，隻輕輕歎口氣，眼神裡的倔勁慢慢軟了。
楊麥香早紅了眼眶，拉着秦風的手，指尖輕輕拍着他手背。
眼裡沒了之前的擔憂，滿是驕傲和認可：自家三兒真長大了，能為鄉親們扛事了。
秦風給了娘一個微笑，快步走到跪着的村民面前，先扶起楊六爺，聲音溫和卻透着讓人安心的勁：“老少爺們，快起來！咱秦家寨的人，骨頭都是硬的，不用跪！”
他掃過在場每個人蠟黃的臉、幹枯的手，語氣更堅定：“咱都是一個村的親人，大家有難，我不能不管。”
“我本事不大，但還能在外頭借回糧食，我在這兒放句話——隻要我還能借動一天，就不讓村裡再餓死一個人！”
“好！”
不知誰先喊了一聲，緊接着滿場人齊聲應和，聲音震天響。
原本死氣沉沉的村民，像被注了活泉——耷拉的腦袋擡了起來，眼裡沒了絕望，亮閃閃的全是活下去的盼頭。
連燥熱的風都似乎溫柔了，吹在臉上，滿是未來的暖意。
秦滿倉看着鄉親們圍着兒子道謝，黝黑的臉上終于笑了。
悄悄湊到楊麥香身邊，語氣裡藏着得意：“咱老三，還真有點紳士樣了。”
楊麥香笑着點頭，眼角皺紋都舒展開，擡手擦了擦眼，又怕人看見似的悄悄抹了抹。
以前總擔心兒子沒出息，如今才知道，這孩子心眼比誰都好，比誰都有擔當。
不遠處的柳枝和楊絮，目光就沒從秦風身上挪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