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墨坐在角落那張最靠裡的條凳上，背對着門口，烏黑的高馬尾垂在身後，發梢随着的動作輕輕晃動。
嶄新的白襯衫領口袖口挺括得沒有一絲褶皺，配着同樣簇新的深藍色褲子，腳下黑皮鞋擦得锃亮，在滿是軍綠警服膠鞋的屋裡，透着第一副局長獨有的規整與氣場。
白皙如玉的肌膚，襯得眉眼愈發清亮，鼻梁挺翹，唇線柔和，明明是偏洋氣的長相，卻透着股清冷幹練，像自帶一層無形的屏障，把周圍的一切主動隔離。
她正捏着半塊玉米面窩頭，就着碟老鹹菜和土豆絲慢慢吃，動作不見半分窘迫，反倒像在處理公務般沉穩從容，甚至是優雅，仿佛吃的不是粗食，而是珍馐。
周遭是碗筷碰撞的脆響、吞咽聲和低聲閑聊，煤爐的煙火氣、飯菜的鹹香裹着塵土味撲面而來，可蕭子墨那股與生俱來的高貴淡然，竟像一層無形的濾鏡，悄悄柔化了周遭的粗粝。
就連陳舊的桌椅似添了幾分規整，斑駁的牆面也少了些煙火濁氣，黏着飯漬的窗口，都因她的存在，莫名多了絲說不出的雅緻。
她似有察覺，微微側過頭，目光與秦風隔空撞上，眸子裡掠過一絲極淡的波瀾，快得像錯覺，随即就禮貌性地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轉回頭繼續吃飯。
在這滿是同事的食堂裡，他們隻是副局長與科長。
老荀和李二紅端着搪瓷缸子擠了過來，挨個把飯菜擺到桌上。
每人倆黃澄澄的窩頭，一碗冒着熱氣的玉米糊糊，小碟裡的土豆絲和白菜炖粉條少得見底，挑開菜葉才能看見幾粒油汪汪的豬油渣，旁邊還放着半碗齁鹹的老鹹菜。
“快吃，涼了就不好咽了！”
老荀率先掰了塊窩頭泡進糊糊，筷子夾着土豆絲往嘴裡送，吃得滿嘴生津。
李二紅、小張和小李也不含糊，窩頭泡軟後呼噜噜往嘴裡扒，就着鹹菜連聲稱香，全然不覺飯菜粗陋。
秦風實在難以下咽，下意識擡眼望蕭子墨。
她白皙修長的指尖，捏着小半塊窩頭，輕輕蘸了點糊糊，小口慢嚼，連吞咽都透着克制的優雅，仿佛那普通的粗糧也成了精緻點心。
秦風學着她的樣子，慢慢将窩頭泡軟，就着那點可憐的菜送進嘴裡，竟真覺得多了幾分滋味。
果然是秀色可餐！
正吃着，食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重重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