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下這個時代,山清水秀,河蝦黃鳝遍地都是。
可偏偏,大家對這些這些東西很厭煩。
回家!
蘇長河踩着滿地銀輝往家走,手裡的塑料桶,肩都沉甸甸的,裡頭的魚時不時“撲棱”一下,濺得他滿身都是水。
他走到院門口,特意放輕了腳步,掏出鑰匙慢慢擰開鎖。
門軸“吱呀”一聲輕響,屋的燈早滅了,隻有窗戶上透着點朦胧的月光。
他蹑手蹑腳地往院裡走,想把魚倒進缸裡養着,剛彎腰,就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林清竹披着件舊衣服站在房門口,頭發睡得有些亂,眼睛在昏暗中亮着:“回來了?”她聲音帶着剛醒的沙啞,顯然沒睡踏實。
蘇長河回頭,月光恰好落在林清竹臉上。
她的眉眼其實生得極秀氣,隻是常年被操勞和愁緒壓着,總顯得黯淡。可此刻站在月下,她的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抿着,帶着點未醒透的朦胧,竟讓他看得有些發怔。
蘇長河心裡猛地一跳,印象中,這還是他頭回見她這模樣,沒了白日裡的拘謹愁苦,月光下的臉顯得格外柔和,連眼角那點細紋都像是被月色熨平了。
這就是他的媳婦?那個被他吼過、罵過、冷待過的女人?
他忽然想起從前,自己喝醉了酒就對她摔東西,她默默收拾碎片時,肩膀總是抖個不停;想起她攥着皺巴巴的毛票,算計着給孩子買件新褂子都要猶豫半天;想起她夜裡偷偷抹淚,第二天照樣頂着紅腫的眼睛做飯那些畫面像針一樣紮進心裡,疼得他喘不過氣。
他以前是瞎了嗎?
這麼好的女人,他怎麼就不知道疼惜?怎麼就任由她跟着自己受了那麼多苦?
蘇長河心裡頭軟得一塌糊塗:“咋沒睡?”
他把最後一條魚放進缸裡,細心地添了些水。
“聽着動靜了。”
林清竹走近了才看清,缸裡滿滿登登的魚,在缸裡争先恐後地冒頭,大口大口的呼吸。
魚的個頭很大,很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