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1頁)

“建東主任,晚上好,沒打擾您休息吧?我是鐘正國啊。”他的聲音聽起來爽朗而客氣。

“哦,正國同志啊,你好你好,還沒休息,正在看份材料。有什麼事嗎?”張建東的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什麼異樣。

鐘正國呵呵笑了兩聲,語氣變得更加謙和,甚至帶上了幾分不好意思:“建東主任,這麼晚打擾,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是專門打電話來,向您緻歉的。”

“緻歉?正國同志這話從何說起啊?”張建東的語氣略帶訝異,仿佛完全不知情。

鐘正國心裡明鏡似的,知道對方這是在等自己把話挑明,他繼續陪着笑說道:“哎,就是為了今天白天,我們系統裡那個不懂事的侯亮平,在您那兒胡鬧的事情。我也是剛聽小女說起,真是真是讓我無地自容啊!”

他歎了口氣,語氣變得沉重而誠懇:“這個侯亮平,年輕氣盛,辦案子求成心切,就把程序規矩忘到腦後去了!我已經嚴厲批評過他了!真是太不像話!怎麼能這麼魯莽,這麼不尊重發改委的同志們呢!這完全是他個人的錯誤行為,我代表他,也代表我們家,向您,向發改委的同志們表示深深的歉意!是我們管教不嚴,給建東主任您添麻煩了!”

鐘正國這番話,姿态放得很低,将責任完全歸咎于侯亮平的“年輕氣盛”和“個人行為”,同時又巧妙地以長輩和“我們家”的身份道歉,既表達了歉意,又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了公與私的界限,試圖将這件事框定在“家庭管教不嚴”的層面,減輕其背後的政治意味。

電話那頭,張建東安靜地聽着,臉上沒什麼表情。等鐘正國說完,他才呵呵笑了兩聲,語氣十分大度,甚至帶着一絲長輩對晚輩的寬容:

“正國同志言重了,言重了。小事一樁,過去了就過去了,不必如此挂懷。”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仿佛那真的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沖突。

“亮平同志呢,我也是知道一些的,辦案能力是有的,就是有時候可能急切了些。”張建東的語氣依舊平和,“年輕人嘛,想幹出成績,難免有時方式方法急躁了點,可以理解。我們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嘛。”

他絕口不提鐘家,不提背後的任何因素,隻将侯亮平定義為“年輕人”,将他的行為定義為“急躁”。

“建東主任您真是胸懷寬廣,令人敬佩。”鐘正國連忙奉承了一句,心裡卻絲毫不敢放松,“您放心,我已經嚴肅告誡過他,以後必須嚴格依法依規辦事,絕不能再犯類似錯誤!”

“嗯,那就好。規矩還是要講的嘛。”張建東淡淡地應了一句,随即話鋒一轉,語氣依舊親切,“正國同志,這點小事就不用放在心上了。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好好好,那不打擾建東主任您了。再次感謝您的理解和大度!”鐘正國又客氣了兩句,這才挂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鐘正國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凝重。

張建東的态度很客氣,也很給面子,一句“年輕人嘛”似乎就把一切輕飄飄地帶過了。

但越是如此,鐘正國心裡越是清楚,這件事絕不會就這麼輕易過去。那句“年輕人嘛”背後,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寬容,也是一種不動聲色的記檔。今天這個電話,這個道歉,終究是落下去了。

他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心,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鐘家的路,以後真的要步步小心了。而侯亮平鐘正國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必須對他嚴加約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