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第1頁)

王玄猛地睜開雙眼,眸中不再是困惑與掙紮,而是一種豁然開朗的清亮。

他意識到,自己之前仿佛一個埋頭趕路的旅人,隻顧盯着腳下“逆生三重”這條具體的小徑。

苦苦思索如何将這條路鋪到某個預設的終點,卻忘了擡頭看看天空,感受周遭的風景,乃至思考自己為何要踏上這條路的終極意義。

“道”

他低聲重複着這個字,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它。

“若‘道’是無形無相,孕育萬物的本源,那麼‘得道’,或許并非是将自身變成某種特定的形态。

而是讓自身的存在,無論何種形态,都能與這‘道’相合,理解它,融入它,成為它自然流轉的一部分。”

這個念頭如同春風化雨,滋潤了他幹涸迷茫的心田。

他不再執着于“如何讓身體徹底炁化”這個具體的技術難題,而是将心神轉向了一個更宏大、也更根本的方向——如何去感知“道”,理解“道”。

進而讓自身的“逆生”過程,成為一種契合“道”的修行。

他依舊盤坐在老槐樹下,但姿勢變得更加放松自然。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這一次,并非内視自身的經脈炁海,而是将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感覺。

如同無數無形的觸手,輕柔地向外延伸,向着四周的天地萬物彌漫開去。

他不再試圖“控制”自身的炁按照逆生三重的特定路線運行,而是如同放開閘門,讓體内那精純的先天之炁,以一種更自然、更舒緩的方式。

随着他的呼吸,随着他的心念,緩緩流淌,與外界産生若有若無的交感。

起初,周圍一片寂靜,隻有夜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遠處隐約的蟲鳴。但漸漸地,王玄的感知開始發生變化。

他“聽”到了更多——不僅僅是聲音,而是萬物運行的“韻律”。

腳下泥土中,細微的生命在蠕動、呼吸,帶着一種沉靜而堅韌的生機;身旁的老槐樹,根系深紮,枝葉舒展,在進行着緩慢而持續的光合與吐納。

它的生命節奏古老而悠長;天空中流淌的月華,似乎也并非死寂的光線,而是一種清冷、純淨的能量的流淌。

甚至連空氣中漂浮的塵埃,都在随氣流做着無規則卻又符合某種深層規律的運動。

他的“觸覺”也不再局限于皮膚。他能感受到夜風的溫度、濕度變化,能感受到大地深處傳來的、微弱卻恒久的脈動。

仿佛地球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生命體。

他能感受到自身周身的炁場,與環境中無處不在的、稀薄而活躍的天地元氣,産生着極其細微的共鳴與交換。

他甚至能“看”到——并非用肉眼,而是用靈覺“看”到——周圍環境中,那無處不在、卻又無形無質的“道”的痕迹。

它在草木的生長枯榮中,在流雲的聚散離合中,在星月的交替運行中,在萬物生滅輪回的每一個瞬間裡。

“原來如此”

王玄心中升起一股明悟。

“逆,并非目的,而是一種方法,一種姿态。”

“天地萬物,由道而生,從無到有,是為‘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