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程墨眼簾的,是滿目狼藉。
巨大的銅鏡四分五裂,每一塊扭曲的碎片裡,都映照着一個蜷縮在冰冷金磚上的身影。
趙清晚像一隻被整個世界遺棄的幼獸,蜷縮着在地上,被酒水打濕的宮裝貼在身上,勾勒出此刻無比脆弱的輪廓。
她的肩膀還在抑制不住地顫抖,發出含糊不清的斷續嗚咽。
哪裡還有半分大乾尊貴二公主的影子?
程墨的心被狠狠揪緊,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沒有說話,隻是快步走了過去。
腳步踏過琉璃碎片,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他無視了滿地的狼藉和濃烈的酒氣,無視了宮女太監們難以置信的驚惶目光。
他走到趙清晚身邊,緩緩蹲下。
近距離看去,她臉上的淚痕更加刺眼,緊閉的雙眼紅腫得像桃子,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濡濕,粘成一簇簇。
那種深入骨髓的悲傷和脆弱,幾乎要将他羞愧緻死。
程墨伸出手,動作前所未有的輕柔,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撥開了她臉上黏膩的發絲。
指尖觸碰到她冰涼濕潤的肌膚,那冰冷的溫度讓他心頭又是一痛。
似乎是感覺到觸碰,趙清晚渾身劇烈地一顫,嘴裡發出模糊不清的低喃:
“走開…滾…都滾…”
她并未完全清醒,巨大的悲痛和烈酒的麻醉讓她沉浸在自我保護的本能裡。
她以為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宮女要碰觸她此刻最不堪的狼狽。
程墨沒有收回手,也沒有強行将她扶起。
目光沉沉地地看着她,看着她因痛苦而蹙起的眉頭,看着她無聲滑落的淚水。
“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