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裴令淮始終沉默不語，又瞥見裴令姝垂着眸、手不停絞着裙擺的小動作，裴尚書的臉色沉了下來，直接對着裴令姝問道：“令姝，令淮眼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你說。”
裴令姝被父親的這一聲吓得一哆嗦，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眼神不停閃躲，這事她該怎麼說？
好消息是，睿王終于對她另眼相看，還親手給她買下了所有看過的胭脂！可壞消息是，睿王轉頭打了兄長一拳？
站在一旁的裴令淮回想起今日自己的行為舉止，某些時刻确實被情緒左右了。
他很清楚，若無意外，裴家遲早是要支持睿王蕭明衍争奪儲位的，他何必在這種時候，因為白妤卿與蕭明衍交惡？
難道今日，白妤卿真的是存心勾引他，故意讓他失去理智，與蕭明衍産生嫌隙？
可他又想不通，目前蕭明衍并未明确接受尚書府的投靠，白妤卿又是如何得知裴家的立場？
而且蕭明衍今日的所作所為，明顯是對白妤卿有意，若是丞相府早已投靠了蕭明衍，那更是不必在意尚書府，又何必多此一舉挑撥他與蕭明衍的關系？
更重要的是，如今聖上對開國功臣的猜忌越來越重，身為百官之首的白丞相近日更是連受打壓，聖上的心思已經很明顯了。
若是聖上真的有意将皇位傳給蕭明衍，蕭明衍理應能感知到這個信号，又怎會在這種時候，與接連被打壓的白家合作？
還與白家嫡女聯系在一起？
裴令淮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總覺得眼前的局面，有些偏離了預想的軌迹。
他必須找個機會，再試探下睿王與白家的關系。
而與家裡頻繁來往的那位先生，遲遲查不到其出身，也讓他心生不安，但父親又對先生頗為信任。
“父親，”裴令淮終于開口，語氣恢複了往日的平和，“今日隻是個誤會，陪令姝去明珠閣挑選珠钗的路上，因一點小事起了些争執，不小心碰傷了眼角，并非什麼大事，您不必擔心。”
眼下他不想讓父親過早介入此事，一來父親近年來極度依賴那位先生，但從不知其先生的真實身份，這讓他心中不安。二來今日這些信息也隻是他的猜測，并無明确依據。
另一邊的睿王府内，剛跟着蕭明衍回府的流光，連忙上前向王爺禀報今日追蹤“麻袋裡的男人”的進展。
“王爺，今日屬下追蹤那被套在麻袋裡的男人，誰知半路上出了岔子，那麻袋連帶着裡面的人，不小心掉進了農戶的糞池裡！”說起“糞池”二字，流光臉上滿是嫌惡，忍不住皺緊眉頭。
“屬下實在是怕髒了您的眼，便先派人去他們歇腳的宅院盯着了，您放心，定不會讓他跑了！”
蕭明衍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着他，腦海裡卻不由自主地想起白天在品茗居，流光屁颠地去把門打開的那一刻，他自成年後甚少再遇到此等尴尬的場面了，拜流光所賜，今日體驗了場，怒火瞬間又湧了上來。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聲音陡然變冷：“流光，你跟在本王身邊幾年了？”
流光心裡咯噔一下，瞬間收起了剛剛禀告時臉上的嫌惡，連忙躬身表忠心：“回王爺，小的跟在您身邊，已經九年零七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