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她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仿佛眼前發生的不是一場決定人生死的審判,而是一出與她毫不相幹的、乏味的鬧劇。
陳總管揮退了左右的禁軍,偌大的宗祠内,便隻剩下他和蜷縮在角落裡的華玉安。
他邁着太監特有的、悄無聲息的步子,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他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
眼前的公主,哪有一點半點金枝玉葉的模樣,發髻散亂,衣衫上滿是塵土與幹涸的污水痕迹,一張小臉蒼白得近乎透明,唯有臉頰上一道被粗布磨出的血痕,和那雙黑得不見底的眸子,顯得觸目驚心。
可不知為何,陳總管卻從這具狼狽不堪的軀殼裡,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東西。
那不是絕望,不是怨恨,而是一種近乎于死寂的平靜。
像是暴風雨來臨前,海面最後的甯靜,底下蘊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這位在宮中浸淫了三十年,見慣了風浪的老太監,心中竟沒來由地生出一絲寒意。
他定了定神,将這絲荒謬的感覺壓下去,微微躬身,用一種無可挑剔的恭敬語調開口,
“玉安公主受苦了。”
他的聲音溫和而圓滑,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同情,“皇後娘娘心系公主,特命奴才來接您。偏殿已經備好了熱湯和幹淨的衣物,還請公主移步歇息吧。”
這是皇後遞來的橄欖枝,也是晏少卿為她鋪好的台階。
任何一個被折磨至此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地抓住這根救命稻草,狼狽地逃離這個地獄。
然而,華玉安隻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
她的動作很輕,卻堅定得像一塊無法被撼動的磐石。
陳總管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