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氣微苦,萦繞在鼻端。
她的目光順着勺子,看到了他骨節分明、卻因失血而過分蒼白的手。就是這隻手,在祭壇上,毫不猶豫地折斷了燕城的雙腕。
她心頭猛地一顫,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猛地擡起頭,終于再次直視他的眼睛。
“為什麼?”她還是問出了口,聲音尖銳得像一塊碎裂的瓷片,“晏少卿,你說實話啊!”
她的情緒,在極緻的壓抑後,轟然爆發。
“真心?”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凄厲的笑,“這世上最可笑的東西,就是真心!”
“我信過燕城,他為了退婚,把我母親的醜聞鬧得人盡皆知,最後給了我一刀!”
“我信過父皇,他為了他心愛的養女,把我像個物件一樣,丢去圖魯邦和親,把我關在那個黑木箱裡,等同于給了我一口活棺材!”
“他們一個是我曾傾心相付的愛人,一個是我血脈相連的父親!他們尚且如此!你呢?”
她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是瘋狂的質問,和幾乎要将她溺斃的絕望。
“晏少卿!你憑什麼?!”
“憑我們的師生情誼?憑你所謂的幾面之緣?還是憑你口中那可笑的‘不肯認輸的眼睛’?這些東西,夠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嗎?!”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着血,是質問他,更像是在質問這個荒唐至極的世界。
她不信。
她不敢信。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無緣無故的好?
晏少卿靜靜地聽着她的嘶吼,任由那些淬着毒的字句,一句句砸在自己心上。
他沒有動怒,甚至連一絲不耐都沒有。
他的眼中,隻有濃得化不開的心疼。
他終于明白,她不是在拒絕他,她是在害怕。
她像一隻被反複傷害過的小獸,任何人的靠近,都會讓她豎起滿身的尖刺,哪怕會刺傷自己,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