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抄手遊廊,看着庭院裡悄然綻放的幾株紅梅,沈清歡的腳步不疾不徐。
她知道,這隻是開始。
這個所謂的“家”,不過是另一個華麗的牢籠,另一處沒有硝煙的戰場。
柳氏和沈明軒的刁難,絕不會就此罷休。
但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隻能在深宮中苦苦掙紮,乞求一絲憐憫的華玉安了。
晏少卿給了她一條活路,一個身份,一個。
剩下的,她要靠自己,一步一步,堂堂正正地走下去。
她沈清歡的命,從今往後,隻由她自己做主。
陽光穿過梅花的枝桠,在她素白的裙擺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清冷,卻也帶着不容忽視的,新生的力量。
聽雪院的紅梅開得正好,疏影橫斜,暗香浮動。然而這份靜谧,卻被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劃破。
柳氏回到自己的院落,再也維持不住那副端莊賢淑的模樣,‘哐當’一聲将手邊的甜白瓷茶盞掃落在地,碎片濺開,如她此刻支離破碎的體面。
“娘!您就這麼放過那小賤人了?!”沈明軒跟了進來,臉上還殘留着未褪盡的羞憤與不甘,“當着那麼多下人的面,她讓我顔面掃地!我我咽不下這口氣!”
“你還有臉說!”柳氏猛地回頭,保養得宜的臉上滿是厲色,指着沈明軒的鼻子罵道,“我早就跟你說過,她剛回來,底細不明,讓你收斂些!你偏要上趕着去挑釁,如今倒好,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讓她立了威!”
沈明軒被罵得縮了縮脖子,卻還是嘴硬道,“我哪知道她藏了那麼一手!一個鄉下長大的野丫頭,誰能想到她心眼兒這麼多?還什麼嫡母遺物,說得比唱的還好聽!我看那王管家也老糊塗了,跟着她一唱一和!”
“住口!”柳氏厲聲喝止,胸口因怒氣而劇烈起伏。她走到窗邊,看着聽雪院的方向,眼中閃爍着淬毒般的光芒,“你以為我真的就這麼算了?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奉還!”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冷笑道,“她不是想當這個嫡小姐嗎?好啊,我便讓她當!你父親最重規矩,也最厭煩内宅不甯。我這就去他面前‘請罪’,就說我這個做母親的沒管教好你,沖撞了剛回府的姐姐,讓她受了委屈。順便,再提一提她今日那番做派,言語鋒利,咄咄逼人,實在不像個久居鄉野、性情溫順的女子,倒像是在宮裡頭浸淫久了的,渾身都帶着一股子算計。”
沈明軒眼睛一亮,“娘,您是說?”
“你父親常年領兵在外,最是直來直往的性子,最看不慣的就是這些彎彎繞繞。我倒要看看,一個‘性情乖戾,恐難管教’的帽子扣下去,他還會不會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女兒有多少耐心!”柳氏的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等着吧,好戲還在後頭。這沈家的中饋,可不是那麼好掌的。”
是夜,鎮北将軍沈毅風塵仆仆地歸家。
他身形魁梧,面容剛毅,一道從眉骨劃到嘴角的舊傷疤更添了幾分煞氣。
剛換下戎裝,柳氏便紅着眼圈迎了上來,一番梨花帶雨的哭訴,将白日裡的沖突添油加醋地描繪了一番。
她絕口不提沈明軒搶奪木盒的蠻橫,隻一味強調自己如何苦口婆心,而沈清歡又是如何得理不饒人,最後将一切歸咎于自己“教子無方”,惹得“姐姐”不快。
沈毅聽得眉頭緊鎖,他确實會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兒心存疑慮,此刻聽柳氏這麼一說,心中更是添了幾分不喜。
“将軍,都怪妾身,明軒還小,不懂事,沖撞了大小姐。可可大小姐她畢竟是剛回府,那般鋒芒畢露,句句緊逼,連王管家都向着她,妾身妾身實在是怕往後這府裡,再無甯日啊。”
柳氏用帕子拭着眼角,聲音哽咽,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委屈與惶恐。
沈毅沉默半晌,沉聲道,“行了,此事我已知曉。她既是嫡女,總不好讓她閑着。從明日起,你将府中賬目交由她打理,也算是個考驗。若她能管好,那是她的本事;若是管不好哼,那也怪不得旁人了。”
柳氏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得意的精光,面上卻愈發恭順,“是,妾身都聽将軍的。”
她心中冷笑,賬本?